1870年以前,美國南部大平原地區是一個生機勃勃的草原世界。那時,紮根極深的野草覆蓋著整個大平原,這裏土壤肥沃,畜牧業發達,一片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景象。1870年後,美國政府先後製定多項法律,
鼓勵開發大平原。尤其是一戰爆發後,受世界小麥價格飆升的影響,南部大平原進入了“大墾荒”時期,農場主紛紛毀掉草原,種上小麥。經過幾十年發展,大平原從草原世界變為“美國糧倉”。但與此同時,這裏的自然植被遭到嚴重破壞,表土裸露在狂風之下。
進入20世紀30年代,美國經曆了一次百年不遇的嚴重幹旱,南部大平原風調雨順的日子徹底結束,一場場大災難隨之而來。
1934年5月12日,一場巨大的“黑風暴”席卷了美國東部的廣闊地區。沙塵暴從南部平原刮起,形成一個東西長2400公裏、南北寬1500公裏、高32公裏的巨大的移動塵土帶。狂風卷著塵土,遮天蔽日,橫掃中東部。塵土甚至落到了距離美國東海岸800公裏、航行在大西洋中的船隻上。風暴持續了整整三天,掠過美國三分之二的土地,刮走3億多噸沙土,半個美國被鋪上了一層沙塵。僅芝加哥一地的積塵就達1200萬噸。風暴過後,清潔工為堪薩斯州道奇城的227戶人家清掃了閣樓,從每戶閣樓上掃出的塵土平均有2噸多。
1935年春天,一場沙塵暴再次震驚了美國。從三月份開始,南部大平原上開始大風呼嘯、飛沙走石。大風刮了整整27個晝夜,3000多萬畝麥田被掩埋在了沙土中。4月14日是星期天,這天對於俄克拉荷馬州蓋蒙城的居民來說卻是不堪回首的“黑色星期天”。在沙塵飛舞數周後,蓋蒙城的人們終於欣喜地看到太陽出來了。大家紛紛走出家門,或在藍天下沐浴陽光,或上教堂做禮拜,或出門野營。但到了下午時分,氣溫驟然下降,成千上萬隻鳥黑壓壓地從人們頭頂飛過,劃破了天空的寂靜。突然,一股沙塵“黑雲”湧出地平線,急速翻滾而來。行進中的汽車被迫停下,在自家庭院裏的居民隻好摸著台階進門,行人則急忙尋找藏身之地,很多人因一時找不到藏身地,隻好原地坐下,沙塵中他們感覺如同有人拿大鐵鍬往臉上揚沙一般。大風吹了四個多小時才漸漸減弱,有人就這樣在漆黑中煎熬了四個多小時,心中默默祈禱,時時擔心會因窒息而死亡。後來,人們回憶起那段經曆時仍不寒而栗,“我們整天與沙塵生活在一起,吸著灰氣,吃著塵埃,看著沙塵剝奪我們的財產。世界上沒有一隻車燈可以照亮黝黑的空氣,詩情畫意般的春天變成了古代傳說中的幽靈,噩夢變成了現實。”
在持續十年的沙塵暴中,整個美國有數百萬公頃的農田被毀,牲畜大批渴死或嗆死,風疹、咽炎、肺炎等疾病蔓延。沙塵暴還引發了美國曆史上最大的一次“生態移民”潮。
到1940年,大平原的很多城鎮幾乎成了荒無人煙的空城,總計有250萬人口外遷。當時,在南部諸州的交通幹道上,人們時常看到被沙塵暴掃地出門的移民大軍浩浩蕩蕩地向加利福尼亞進發。一本當時的暢銷小說這樣寫道:“無數的人們,有坐汽車的,有乘馬車的,無家可歸,饑寒交迫;2萬、5萬、10萬、20萬逃難者翻山越嶺,像慌慌張張的螞蟻群,跑來跑去;地上任何東西都成了果腹的食物。”
由於加州接受能力有限,當地政府不斷派人勸阻移民們去往別處。但是逃難者根本不聽勸告。加州政府不得不動用警察,在州界充當人牆,不讓移民進入。即便如此,移民們仍是蜂擁而至。
美國的一些有識之士很早就認識到沙塵暴的嚴重危害。20世紀30年代初,美國“土壤保持之父”貝納特就曾經領導了一場頗具規模的“積極保持土壤”運動。由於當時美國深陷經濟大蕭條中,沙塵暴並未引起廣泛注意,國會根本不理睬他的建議。1935年4月,貝納特參加國會聽證會時,適逢南部平原發生“黑色星期天”,經曆了這場沙塵暴噩夢後,議員們終於清醒了過來。在貝納特的推動下,國會很快通過了《水土保持法》,以立法的形式將大量土地退耕還草,劃為國家公園保護了起來。
時任美國總統的富蘭克林·羅斯福也很重視治理沙塵暴,他招募了大批誌願者到國家林區開溝挖渠、修建水庫、植樹造林,每人每月報酬30美元。1933-1939年,至少有300萬人參加了這一計劃。這項措施既幫助失業者解決了就業問題,又種了無數棵樹,營造了防風林帶,為縛住沙塵暴立下汗馬功勞。到1938年,南部65%的土壤已被固定住。第二年,農民們終於迎來了久盼的大雨,大平原地區的沙塵暴天氣開始逐漸好轉,美國人在與沙塵暴的戰爭中終於獲得初步勝利。
(許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