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最理想的狀況是步昆侖能夠在短期之內修為大進,順利的將七道星辰鎖全數開啟,把封存在識海深處的記憶全部找回來,那麼所有的問題都能引刃而解了。
不過白石子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縱然步昆侖天資穎悟,機緣又好,加上自己在旁扶持,也無法在短短的二三年中,把北鬥星辰鎖全都打開,啟動識海裏的一切記憶。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停歇的琴音再度響起,白石子略一辨認,就知道牡丹所演奏的是一曲高唐賦,是她在當年幻化成人時,初次邂逅一位上京趕考的舉子,二人一見鍾情,兩情繾綣時,他最喜愛聆聽的一首曲子。
白石子隻聽過牡丹大略的提過那段戀情,詳情並不知悉,隻曉得結果很淒慘,牡丹為此在滾滾紅塵中流離顛沛了數十年,才慢慢的找回了她的慕道之心,決定從此苦修……
人和花妖相戀,哪裏會有好下場?白石子記得自己也曾語帶諷剌的講了牡丹一頓,當時牡丹珠淚滴落,哭得極為傷心,倒讓他有些不忍,如今再度見她演奏這首高唐賦,立刻便想出言製止。
可是在這剎那,他發現步昆侖己停止了收刀和放刀的幼稚舉動,正在全神貫注的聆聽著琴音,彷佛那種纏綿緋惻的樂聲,已觸動了他的某一根心弦,使他沉浸在某一個意境中。
白石子大喜,心想這首曲子描述襄王和巫山神女之間的戀情,或許能把步昆侖識海中的記憶深層裏,關於他前世和羅星吟的那段戀情啟發出來,對於他實在有很大的好處,或許會提前恢複記憶也不一定,到了那個時候,他的法力也會一並恢複過來,自己就能提前的塑體重造了。
他的如意算盤打得雖好,卻未料到梅心在這個時候,己帶著一個道僮登樓而入,讓步昆侖立刻清醒過來。
白石子暗叫一聲可惜,卻也沒怪梅心魯莽,可是見到小金鬼鬼祟祟的躲在門口,頓時一蓬怒火升了起來,一拍棹子,喝道:「小金,貧道不是讓你去麵壁嗎?怎麼你又跟著梅心回來了?」
小金受到喝叱,硬著頭皮走進來,囁嚅道:「是……梅心師兄要小的跟來的,他……他說有人中了劇毒……」
他喘了口氣,看看步昆侖,又看了看梅心,就是不敢正眼瞧白石子一眼。
梅心趕緊替小金解圍,表示他在路上遇到了正要到後山去采藥的鬆風,談到了向教主身中劇毒的治療之法,還是鬆風提醒他,小金雖是身有劇毒,可是他的血液也是最好的解毒藥,而且他還可吸毒、拔毒,有他在場,任何毒物都可化解,就算毒己深入骨髓,也可拔除。
所以梅心和鬆風經過商量之後,才決定把小金一並帶回來,向白石子稟報,如此一來,等於得到了最大的保障,也減少鬆風親自看診的時間。
白石子麵色稍緩,輕撚短須似在沉思,步昆侖卻喜出望外,問道:「小金,你果真有這種本事?」
小金這時可學乖了,恭恭敬敬的回答道:「稟報仙長,小的也沒別的本事,隻有不畏天下劇毒的本能,如果能為仙長效勞,小人一定盡力保得向教主毒去人安……」
他看了梅心和鬆風一眼,又道:「到時候再由二位師兄在旁診斷配藥,隻要人還沒死,一定可以在短期內救回來。」
步昆侖極為興奮,道:「小金,隻要你能把我父親體內的劇毒拔除出來,我一定會重重的賞你……」
白石子唯恐小金會獅子開大口,向步昆侖要求太高的報酬,趕忙打斷他的話,道:「少教主,有什麼獎賞,得要等到治好了病再說。」
他臉色一寒,盯著小金道:「小金,你別想算計少教主,我跟你說,隻要你肯盡心盡力的幫他,他一定不會虧待你的,以後你若想脫胎換骨、龍飛九天,就要靠他了。」
小金頓時大為興奮,立刻跪了下來,向著步昆侖磕頭,恭聲道:「小人永遠不會忘記步仙長提拔之恩,發誓一定全心全力的幫令尊老大人拔毒,務令他早日安康。」
他這回說起話來極為流暢,一點都沒有口吃,倒讓步昆侖頗為訝異,白石子笑罵道:「你這渾球,要起好處來,結巴子都不見了,口才也都變好了,真不曉得去除你的橫骨,對你來說是好處還是壞處?」
小金跪在地上,隻是在裝傻,連一句話都不敢說,僅用眼睛瞅著步昆侖,一臉誠懇的模樣。
步昆侖笑了笑,把小金叫了起來,然後和白石子經過一番磋商,決定了進行治療的步驟之後,這才站了起來,向白石子辭別。
白石子在他臨行前,一再的交待,回去之後,要盡速在銅葫蘆裏灌入十斤上好的汾酒,因為這羅浮仙境裏,什麼都有,唯獨缺酒,那些樹精花妖跟隨壺中仙都有好幾百年了,個個都愛杯中物,卻無一人懂得釀酒,所以美酒就要靠外界供應了。
步昆侖看了看鬆風和梅心二個道僮,隻見他們尷尬地笑著,忍不住道:「你們喝酒也得有節製,別一個個都成了酒鬼,耽誤了正事。」
白石子大笑道:「少教主,你有沒有聽過『醉裏乾坤大,壺中日月長』這句話?」
步昆侖想到自己此刻正置身壺中,於是也跟著大笑,陡然,眼前的景物在瞬間變幻,笑聲未了,他己發現自己置身在一間華麗的大屋內。
舉目四望,定天刀掛在牆上,銅葫蘆依然擺在茶幾上,而他則盤腿坐在一個大蒲團上,屋裏的情形,跟他住進來的時候完全一樣,顯然向定一遵照他的吩咐,在這段期間內,嚴禁任何人入內,才會保持原貌。
他伸了個懶腰,徐徐站了起來,想到不久前的遭遇,真如南柯一夢,不過他很清楚,這一切都是真實的,隻是說出去,恐怕沒人會相信。
看到桌上放置的銅葫蘆,步昆侖馬上就想到了白石子在臨行前說的那句話,走到門口,拉開了房門,緩緩走了出去。
他所住的這間華屋,是龍門大客棧專門為攜家帶眷的達官貴人們準備的一座院落,除了主屋之外,左右各有六間廂房,提供給家眷和隨從保鏢等人居住,一出房門,就是一個四周遍植花草的大院。
此刻,除了兩側的長廊,站著二十多個身穿紅衣、頭紮紅巾的彪形大漢外,連花圃所圍繞的中間一塊青石大院裏,也站了二排背著大刀的紅衣大漢,這種陣仗倒讓步昆侖暗吃一驚。
他剛跨出房門,站在門邊的二個大漢已轉過身來,乍見步昆侖,麵上全都泛起敬畏之色,立刻單膝跪下,抱拳同聲道:「屬下拜見少教主。」
步昆侖見這二人都是二十多歲的模樣,同樣都有著健碩的體格,黝黑的膚色,以及輪廓鮮明的五官,透露著一身的剽悍,顯然平日訓練有素,都有一身硬功夫。
他不知這些人的來曆,不過看他們的表情和稱呼,便知是日月神教的弟子,於是微微一笑,伸手道:「兩位不必如此客氣,請起來說話。」
由於他不願見到這二位剽悍的年輕人跟個磕頭蟲樣,所以隨著雙手虛抬,意念所動,二股柔和的氣勁己湧了出去,頓時把那二人壯碩的身軀抬了起來。
他無意中露出這一手上乘氣功,讓那二人佩服不已,眼中全都露出驚詫之色,因為他們都很清楚,當時是以「落地生根」的身法行跪拜之禮,以示對長上的尊敬,如今卻輕易的被一股和風似的氣流抬起,可知少教主一身的修為,的確己臻登峰造極之境。
步昆侖渾然不覺,望著左側那個紅衣大漢,問道:「請問尊駕貴姓大名,如何稱呼,可是向五叔派來照顧我的?」
那個紅衣大漢見他態度和靄,反而更是一臉惶恐,躬身抱拳道:「稟報少教主,屬下白崇光,現職是火旗令主麾下先鋒營鐵衛組左先鋒,此次係奉向神使之命,守護少教主身邊,負責警衛工作。」
步昆侖微微一笑,看著右側那個大漢,道:「他是左先鋒,那麼你一定是右先鋒了?」
他隻是覺得好玩,說句笑話而已,豈知那人卻躬身抱拳道:「敬稟少教主,屬下白崇明,現職正是火旗令主麾下先鋒營鐵衛組右先鋒。」
步昆侖「哦」了一聲,這才發現他們二人麵貌極為相像,顯然是親兄弟,頷首道:「右先鋒,能不能請你幫我個忙?」
白崇明一臉惶恐,道:「少教主有什麼需要,請吩咐小的,屬下這就帶人去執行。」
步昆侖道:「也沒什麼事啦,隻是麻煩你去請向定一向五叔過來一趟,哦!順便帶十斤陳年的汾酒過來,記住,要陳年的,這種酒可找洪大老板拿,他都藏在酒窖裏。」
他一開口就是十斤酒,不僅站在走廊二側的紅衣大漢聽得清清楚楚,連在大院中的那些鐵衛們都聽到了,頓時每人都露出一種難以置信的表情。
須知他們奉命趕來,守護在這個院落裏,己足足有五天五夜,二百名鐵衛輪班,每天隻見到天刀向定一帶著火旗令主倪焱,早、中、晚三次前來探視,卻沒有一次敢開啟房門。
前二天中,他們還不知道屋裏住的是誰?竟然會讓向神使如此關心,發出十萬火急的命令,把火旗令主召來,於是紛紛猜疑。
尤其是屋裏住的人,無聲無息的連續三天三夜不出門,甚至不吃不喝,更引起這些人的好奇,各種謠言都出來了,其中最離譜的便是:屋裏住的人是天刀向神使的新寵,她之所以不出門,甚至不吃不喝,隻因為屋裏另有一條秘道可通,一切的需求物品都是由秘道送進去。
而向神使為了維持他的形像,隻是表麵上每天巡視三次,而且每次都拉著火旗令倪令主作陪……
這個謠言傳了半天,就落入倪焱耳裏,他不敢輕忽,當下就稟告了天刀向定一,請示該如何處理。
天刀向定一大笑,決定不再向這二百名鐵衛隱瞞此事,於是在二天前,把這二百人全都召集一起,宣布實情,這時眾人才知道他們從甘陝一帶趕來,守衛的竟是本教的少教主,頓時情緒激昂,視為無上的光榮。
天刀向定一當時說的本是事實,表示少教主在閉關修練本教至高無上的絕學,己經五日五夜,未來還要多久,他也不清楚,所以要先鋒營的鐵衛們再辛苦也得多撐幾天。
根據他的估計,頂多再五天,金旗令主常廣生也會帶著麾下趕來,到時候,先鋒營的責任就輕了。
可是這個說法並未完全讓這二百名鐵衛完全相信,因為他們的父母大部份都是日月神教的教徒,身為神教的下一代,這些人從七八歲的時候,便被送進各地的訓練營,經過一番嚴格的篩選之後,才留了下來。
在那以後的數年中,這些人接受一連串的艱苦磨練,經過不斷的淘汰後,才依據每人的體質和性向,分發到金、木、水、火、土五旗之中,接受更進一步的訓練,所以能夠成為先鋒營的鐵衝,都是經過千錘百煉的漢子,每個人都有一身硬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