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玉芬哽咽地道:「寶哥,我這一生最大的快樂,就是和你在一起的一千多個日子,我不是千金小姐,隻是你的妻子,本想和你生兒育女,快快樂樂的過完這輩子,既然你被陷害,遭此不白之冤,那麼我一定要陪你走完這一生……」
她說到這裏,從懷中取出一柄尖刀,用力的刺入胸口,金釵尖叫一聲,趕緊扶住她搖晃的嬌軀,沈寶兒睚眥俱裂,喊叫著她的名字,她吐出一口鮮血,道:「寶哥,這一生我沒有負你,對不起,我要先走一步了,如果有來生,我們再結為夫妻吧!」
這時監斬官發現情況有異,立刻下令差人前來查看,當下見到有人自殺,全都慌了手腳。候玉芬深情的凝視著沈寶兒,然後緩緩把尖刀拔了出來,頓時鮮血噴灑,濺得他一身一臉,他如遇雷劈,呆呆的看著她嘴角的一抹微笑,直到她闔上雙眼,倒在金釵的懷裏,腦海裏都是一片空白。
觀看行刑的群眾一陣嘩然,全都議論紛紛,四名差役奉命把金釵拉走,又把候玉芬的屍體抬出刑場,還沒來得及收拾地上濺血的飯菜,監斬官已把令箭丟在台下,大聲喝道:「時辰已到,立斬犯人沈寶兒一名。」
這時群眾肅靜下來,劊子手走到沈寶兒身後,拔下插在他背上的木牌,一腳把木牌踢走,高高舉起劊刀,朝著他的後頸斬落,刀光一閃,頓時人頭落地,滾出數尺之外,從斷頭處噴出一股血箭。
沈寶兒的屍身沒有倒下,當一股血箭噴完之後,冒出一道爍亮的強光,把所有人的眼睛都璨花了,接著光芒一閃,屍體倒地,場中所有的人才看到一個身穿白袍、麵目英俊、蓄著三柳短髯的中年人,浮空立在三丈高的天上,當下就有一大群人以為神仙降臨,立即跪了下來,不住的磕頭,孰不知這不是神仙,而是摩雲子的元神。
當沈寶兒一死,藏在識海深處的元神就已複活,摩雲子俯瞰全場,這一次轉世的點點滴滴,全都從他的意識中流過,縱然他早知世途險惡、人心卑劣,但他也為沈寶兒的遭遇感到不平。
他發出如雷的話聲:「本地知府黃公義枉有公義之名,盡行不公不義之事,為了霸占沈寶兒財產,謀奪他的妻子侯玉芬,夥同其子黃正直陷害沉某,今日吾神替天行道,當誅殺黃公義全家,來警示後人。」
這時在場的人,包括監斬官、劊子手、衙門差人和一幹百姓,全都跪倒在地,沒人敢抬起頭來,全都嚇得發抖。
摩雲子說完了話,伸手把放在木台邊的候玉芬屍體提起,虛空浮行數丈,放在沈寶兒的屍身旁,又道:「此對男女,真情感動天地,爾等當將之共葬一穴,築墓祭之,如不遵從,本神將降下瘟疫,慎之慎之。」
他把話交待完畢,立刻就到知府家中,把黃公義一家四口全都斬首,然後取出寶鏟,化為一道寒光,射向酆都鬼城而去。到了鬼域,那些鬼卒夜叉見他禦著仙舟而來,不敢攔阻,任他長驅直入,到達鬼城門口。
這時輪值的鬼將得知訊息,帶著牛頭馬麵和眾鬼卒在門口守候,摩雲子當下祭起了八音寶蓮燈,柔和的燈光照得所有的鬼兵鬼將四肢發軟、東倒西歪,紛紛向他求饒。
摩雲子收起寶燈和仙鏟,表明來意是要把候玉芬和沈寶兒父母的三條冤魂帶走,鬼將不敢作主,把判官大人請了出來。這位判官正在接待來訪的一位好友,聞訊趕了出來,見到摩雲子氣定神閑的站著,當下便吃了一驚,他的友人是一位鬼仙,更是看出眼前此人道行高深,已有半仙之體,趕忙自我介紹是出身陰神宗,已得道百年的鬼仙侯道遠,請摩雲子暫息雷霆之怒,入內奉茶。
摩雲子表明了自己的身分和來意,那位張判官不敢怠慢,翻開生死簿查看,然後告訴他,沈木端和妻子李氏跳水自盡,此刻囚禁在枉死城中,尚要二十二年,才能投胎轉世。至於候玉芬的魂魄,則尚未到奈何橋,故此並未列入記載,必須等到過橋之後,才由鬼卒登記姓名,加載生死簿。
摩雲子當下就請張判官和鬼仙候道遠陪同前往,他們不敢違拗這位神通廣大、滿身都是法寶的半仙之意,立刻帶著牛頭、馬麵二位鬼將駕起一陣黑霧,趕往奈何橋而去,摩雲子則馭使著寶鏟所化的仙舟一路相隨。
他們一行人到達橋邊,隻見十多名鬼卒持著兵器在吆喝著,上百的男女亡魂彳亍而行,一步一回首,被鬼卒趕著排隊,當仙舟隨在鬼霧之後降落時,亡魂一陣騷動,張判官拿出官威,命令鬼卒們把候玉芬的亡魂找出來時,那些亡魂嚇得全都渾身發抖,趴倒地上,不敢抬頭。
十幾名鬼卒一路查詢過去,鬼仙候道遠則向摩雲子請教要找尋候玉芬的原因,他毫不隱瞞的把自己轉世之事說了出來,侯道遠當場感動不已,等到親眼看見候玉芬那張破碎的臉孔,更是佩服她的貞烈節義,表示她的七魄已散,三魂也隻有一魂來此,加上生前心靈和軀體皆已受創,就算沒喝孟婆湯,也難以記住生前之事,更遑論要投胎轉世了。
故此上上之策是由他將亡魂帶走,據此把其它二魂找齊,再施以陰神宗之秘法加以淬煉,等到三魂凝固之後,再投胎轉世,將永遠不會忘記這一世和沈寶兒的這段深情。
摩雲子猶豫片刻,開口詢問候玉芬有關生前之事,她不斷的流淚,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再問下去,她也隻是「寶哥、寶哥」的叫個不停,才知道鬼仙候道遠之言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