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1 / 3)

夜色深沉,巫山的雲霧繚繞、水氣彌漫,開始有雨絲紛紛灑落。

丁重和侯道遠穿雲而上,還未登臨雲雨台,便聽到陣陣樂聲從天而降,夾雜在霏霏細雨中,沁人心扉,產生一種蕩氣回腸的感覺,直到穿雲而過,才重見星月交輝,樂聲也更清晰的傳入耳中。

他們相視一笑,丁重道:「白石子就是這種頑童性格,到老都沒改,什麼事都喜歡熱鬧,這小小的烹魚湯也被他辦成一場賽事,還把羅浮仙境的樂姬都請出來了,也不知他折騰個什麼樣?」

侯道遠笑道:「大夥難得相聚一起,再加上這回賢伉儷和少教主的幾位未婚夫人都到了,他拿出手邊的一些寶物辦一場盛會,讓大家高興一下也無可厚非,道兄你就不必苛責他了。」

才交談了二句,他們便已到了目的地,隻見眼前那塊土坪上,三麵都圍起了高達丈許的織錦羅幔,在夜風的吹拂下,羅幔泛現片片霞光,營造出一種特殊的情境,而在土坪中間則擺放著八張長桌,呈「韭」字形的排列,桌後還有十幾張大交椅,在四周高高挑起的二十多盞宮燈的柔和燈光映照下,泛現起華麗的紫紅色反光,一看便知道那些家具都是漢代的古董,價值之高難以衡量。

侯道遠暗吸一口涼氣,才知白石子把羅浮仙境裏的許多家具都搬出來了,凝目望去,隻見大坪後矗起一個土墩,上麵鋪著一層厚厚的羊毛地氈,氈上坐著八、九位盛裝美女,全都凝神貫注在他們吹奏的樂器上,一個個麵現微笑,遠望過去宛如謫凡仙女。

這些女子在筵席進行時,曾經被白石子從羅浮仙境請出來一次,當時她們為貴賓們演奏了八首古曲,讓侯道遠留下極深的印象,直到白石子和章茜茜拚酒時,她們才告辭離去,隻留下一船的芳香和繞耳的樂聲,當時便讓侯道遠感到一絲惆悵,後來他從步昆侖口中得知這些精通古樂的美女,都是居住在羅浮仙境裏的千年花精和樹妖,還嚇了一大跳。

此刻,他再度目睹這些花妖彈奏著各種樂器,心中頗有些感慨,也對白石子的好運覺得十分羨慕。丁重見他目光落在那些美女身上,久久無法移開,怕他形成心魔,伸手在他背上輕輕一拍,道:「侯道兄,那些都是花妖樹精,當年以聲色害過不少人,後來被壺中仙渡入羅浮仙境,提供她們一個可以上進修行的地方,今天我們有幸能聽到她們彈奏古曲,真是我們的福氣。」

他隻是輕描淡寫的說了段話,不過聽在侯道遠耳裏卻像獅子吼,震得他神智一清,立刻從幻想中醒來,心中暗叫一聲慚愧,表麵上還得裝作若無其事的道:「道兄說的極是,我們太幸運了……」目光從那些美女身上移開,問道:「上麵這麼多人,全都跑到哪裏去了?」

話才出口,便聽到白石子敞聲大笑道:「好了,現在大功告成,各位夫人小姐們的魚湯都已熬煮完畢,就請各位入席,大家共享美味,這場盛會才算結束。」笑聲未斷,錦幔掀開一角,步昆侖、白石子、徐漢強、葉法師、華家駒等人一一進入土坪。

這場賽事本來就是白石子臨時起意而舉辦的,所有的獎賞也是他拿出來,所以規矩也由他所定,原先隻取前二名,後來見到參加比賽的人太多了,而且大部份都是步昆侖的未婚妻子,不願傷害到她們的自尊心,便改為參加者人人有獎,如此一來固然皆大歡喜,卻招來章茜茜的怨言,認為讓她失去一次奪標露臉的機會,不過總結來說,這場盛會是在歡笑中開幕,參與的每一個人都心滿意足,視為此生之中最快樂、最值得回憶的一夜。

事實上能舉辦這樣一場夜宴,也的確不容易,因為參與者除了有人之外,還有三千年的玉精、千年的樹精和花妖,以及龍女、鬼仙和來至枉死城的鬼卒,這種場麵百年難見,也讓鬼卒周正留下極深刻的印象,視為此生最大的榮耀,不過他雖然珍惜這一次的奇遇,卻隻喝了二碗魚湯便被徐漢強和葉法師帶離現場,因為他們要趕回枉死城向城主複命以及跟十殿閻王送禮。

他們離去之後,宴會還在繼續進行,可是才過了半盞茶光景,白石子就把步昆侖和丁重拉到一邊,表示他要去救赤霞仙子脫離苦海,因為他在喝到第三碗魚湯時,發現其中的滋味特別,鹹得幾乎難以下咽,卻讓他想起了三百年前在遠征十萬大山時,赤霞仙子張玉霞為他所熬的那碗魚湯,這時他每咽一口,對她的思念就越深一層,所以無法等到曲終人散,便決定去救人。

丁重身為赤霞仙子的師兄,當然知道三百年前白石子苦追張玉霞的經過,見他真情如斯也頗為感動,於是決定要陪他走這一趟,仗著白石子手裏有辟火珠,此去毫無凶險,也就力促步昆侖留下,繼續幫王華苓驅除潛藏在體禸的魔性,並且挖出她深植在識海中的前世記憶,讓她早日覺醒。

步昆侖覺得他言之有理,當下便答應下來,於是白石子便陪著丁重去向章茜茜請假,因為這二百多年來,他們夫妻到任何地方都是出雙入對,從不單獨行動,這下要去救人,自然需經過她的同意才行。

這場宴會的席次排列,本就男女分坐,男方的一邊有步昆侖、白石子、丁重和侯道遠等諸位鬼仙;女方的一邊,除了章茜茜、文昭和羅浮仙境內的花妖們外,其它的女子包括龍靈兒在內,全是步昆侖的未婚妻子和她們帶來的侍女們。至於從羅浮仙境出來的小金、梅心和那幾個花妖女婢,還不夠資格上桌,所有端湯上菜、撤碗烹茶和洗碗泡茶的粗活就一概由他們包辦了。

俗話說,三個女人湊在一起就是一堂戲,這女席上共有十幾個女子,除了十幾歲的少女外,還有章茜茜這個曆經人情世故的三百多歲女魔和活了千年以上歲月的花妖牡丹、芍藥等女子。至於文昭就更不得了,她生存在天地間也不知道有多少年了,單從有意識算起便有三千年了。

不過這些女子都非常單純,就和已活了一百五十多年的龍女一樣,對於人情世故完全不了解,所以章茜茜在高談闊論之下,立刻引起了她們的注意力,全都凝神聆聽這位魔道雙修的女魔所說的話,當然何凝香等女也被這位銷魂魔女的魅力所迷惑,都全神貫注在她身上,聽她述說著一些年輕時被許多男子追求的趣事,不時發出連串的笑聲。

白石子和丁重走過去時,章茜茜正大談其禦夫術,聽得在場的女子個個目瞪口呆,因為無論是千年前的漢朝或者現在的大明皇朝,都要求女子必須懂得三從四德,生活的重心都以男人為主,所謂「未嫁從父、嫁後從夫、夫亡從子」,是延續千年以上的金科玉律,章茜茜卻反其道而行,處處要丈夫從她、依她,以她的快樂為自己的快樂,視她的痛苦為自己的恥辱,像這種論調簡直是離經叛道、違反風俗,太不可思議了,難怪無論是未嫁少女或千年花妖、百年龍女都為之錯愕不已。

白石子和丁重老遠就聽到她在發表這番妙論,二人的表情完全不同,一個是滿臉嘲諷、帶著揶揄的微笑,另一個則是滿臉尷尬、帶著種無可奈何的神情。白石子傳音道:「丁兄,自古以來有季常之癖的男人,並不隻有你一個,也沒什麼好難為情的,習慣就好了。」

丁重瞪了他一眼,快走二步高聲道:「茜茜,妳別教壞了這些未出閣的姑娘們,不然以後少教主會找我麻煩的,妳就饒了我,少說一點好吧?」

在場的女子見到他愁眉苦臉的樣子,全都掩唇一笑,章茜茜則一本正經的道:「好吧!就看在少教主的情麵上,饒了你這一回。」

丁重就地立定,躬身長揖,模彷川劇中員外的口白道:「多謝夫人。」

章茜茜立刻站了起來,也擺了個夫人的身段,唱了句川劇中的詞:「官人多禮了。」話才出口便引得眾女大笑。

白石子走了過去,也湊熱鬧的唱了段川劇:「稟報夫人,有位自稱是白石子的雜毛老道,要請丁老爺陪他去救身處難中的師妹,不知夫人準是不準?」

他這下突如其來的一段唱詞,把女席上所有的女子都逗笑得花枝亂顫,章茜茜也忍不住大笑,好一會才停住笑聲道:「那張玉霞明明是我們老丁的師妹,跟你有什麼關係,看你急成這樣,豈不讓人笑話?」

白石子把他喝了那碗魚湯後的感受說了出來,章茜茜當下一愣,毫不遲疑的便答應他的要求,讓丁重陪他走這一趟,龍靈兒雖然也想陪他們一同前去,卻舍不得離開步昆侖,於是命令紫霜和絳雪跟隨白石子前往。

由於白石子提到他喝了碗鹹得要命的魚湯,因而引起一陣騷動,凡是煮過魚湯的女子,除了章茜茜特有信心之外,每個人都心虛的低頭反省,思忖著是不是在料理的過程中放多了鹽?龍靈兒在紫霜和絳雪隨在丁重身後離開時,馬上就發現那鍋魚湯是自己的傑作,不敢繼續留在現場,趕緊托詞要跟二位女侍交代一些事情,便想就此離開。

由於她長相甜美又天真活潑,何凝香、俞小慧和郝蔓如都非常喜歡她,這時見她要走,紛紛要她盡快回來,文昭拉著她的手道:「表妹,章大姐等一會要帶大家上峰頂去觀日出,妳別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