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蜜 海(1 / 2)

想到猴兒那些怪詞亂語,不經意地一絲笑意掛上桃夭嘴角,與猴兒的幕幕往事,清晰浮現,宛在昨日……

一劫之前,滄海桑田。陸水山海,皆與今日迥異。彼時海水甘冽清甜呈淡淡琥珀顏色,包圍著一塊巨大陸地,陸上除滄海及千仞山、萬丈淵等有數處外,內陸平原盡多黑砂,常起驟風,不見綠意,少聞獸聲。而占麵積十之九成的海麵卻略顯繁華,魚蝦綿亙數裏稀鬆尋常,火鯉與獨角蛟纏鬥亦有所見,火鯉身色青棕與海水相融難辨,唯頭額滿是一團鬥大朱紅,遊走又迅捷,隻見一團火焰在海水中穿行,火鯉身形大小不及獨角蛟一半,然頭額堅硬似鋼又性情暴烈,獨角蛟雖有翻江倒海之能並不懼它,然被其撞上一兩下亦是龍鱗脫落、五內不寧,是以避它蛟鯉纏鬥並不常見。

又有藍色海香花與黑夜發光的荔光草隨風逐浪,星夜真的隻是星夜,因為有星無月。海中並無潮汐,海麵多見微風細浪,狂風亦時有所起,然風蹤變幻並無定向。最熱鬧當數海中漂泊不定的數座流波島。

流波島各有別名,星島地形圓潤,東西南北徑約二十裏,島上綠染翠疊。窮奇、鯤鵬穿掠其上;玄鶴、彩鸞長鳴其間,夜間則有詭異光亮時明時滅,似與群星爭輝,是以名曰“星島”。雲島略大,地勢高聳,島上因其最高處似接天連海,近處經年雲籠霧罩,偶見天虯遊隱其間,是以名曰“雲島”。其它如“蚊負島”、“釣魚島”別名皆各有來曆……桃夭初生便是在一座流波島,別名喚作“蟠島”。

蟠島終年綠意蔥蘢,草木過百種。猛禽走獸不下數十種,島上三桑木幹粗十圍。其高百仞,無枝無葉,幹上慣有幽鴳棲息,仰之不見樹梢,幽鴳形似猿猴,毛色呈木質花紋,一有響動,便緊閉雙目似嬰兒假寐,兩臂緊抱三桑木幹,十分奇特。

百果樹高約十丈,樹上掛滿累累瓜果,是各類獸禽糧倉。因此樹下常引雞冠怪蛇出沒。地麵則有紫茈與祝餘草間雜錯生。紫茈藥效甚佳,常有跌打損傷之獸禽將患處在紫花草上磨蹭,不出三日,就已全愈:祝餘草則是草食走獸另一糧倉,隻需日出嚼草數根,日落猶覺腸滿腹飽。

而將曆劫後的桃樹增大十數倍,便是此時臨海一隅蟠樹模樣。蟠樹三千年一開花——一樹隻開一花;三千年結果——花隻結一果;掛果亦為三千年,而後蟠果或墜落成泥或落海無蹤。桃夭花開隻在一棵普通蟠樹。樹齡八萬四千歲,花開並無奇異之處,三千年裏,桃夭與諸樹它花一起看星升日落、看滑稽幽鴳緊抱三桑木幹、看背有十羽的鰼魚滑翔數丈輕躍而起又重重落海。

三千年百無聊賴的時光悠忽而過,眾花皆已結果。唯桃夭花開常盛,越發嬌豔。初時桃夭尚有苦悶,漸漸也便釋然:三千年後,桃夭姐妹或花或果,皆都碾落成泥,。三千年中,桃夭沐日精星華,飲辰露晚霜,眼見蟠果姐妹由青輕紅……終有一日,紫紅蟋果漸次墜落,桃夭亦感結蒂搖搖,心知大限已至,又思粉黛麗姿終此一生,亦應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