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蜜 海(2 / 2)

此日夜間,桃夭正出神遠望星島的明滅異光。一陣東風拂過,桃夭終於搖落枝頭,飄零入海。桃夭略有戚然:枝頭已然六千歲,海底不知孤獨多少年。思緒萬千又無奈隨波流流,至夜深方才模糊寐下。

翌日,晨曦灑落。恰給粼粼海麵鍍一層薄金。桃夭似睡非醒間嗅得陣陣熟撚馥鬱芬芳,心下詫異:“海底何來海香花香氣?”目顧四周,發現自己挾裹在幾簇海香花叢中,載沉載浮,隨微風細浪飄泊海麵。更令桃夭大駭的是蕊有所思,花身即有所動,花瓣竟可活動自由,如手使指。桃夭試將花瓣輕展舒劃,然隻遊數米之遙已是精疲力竭。

蟠島已杳不可尋,桃夭無奈由得隨風隨浪,沿途仰觀吐曜,俯察海章,飽覽沿途海光水色,倒也逍遙。

不知多少個星升日落,桃夭亦早已忘卻時間,但也不凋不朽。

這一日黃昏時分,桃夭正徜徉海上,賞遠天嫣紅暮靄,忽見正前方霧氣升騰繼而旋起怪風,這怪風無腳卻行走迅猛,將海水及海麵物事扯至半空,桃夭雖久旅海上,也未曾見過此怪事。正待定睛細看,怪風已將桃夭旋卷其中,桃夭頓覺一股巨力撕扯,連聲哀歎尚未發出,已是神喪意失,沒了知覺。

桃夭醒時猶覺頭暈眼眩,隻覺粉瓣陣陣撕裂之痛,待稍稍神定,目力所及之處皆是黑色砂礫。蟲蟻未見,寸草不生。桃夭雖曆覽海光島色,此般景象亦未有見,隻在偶棲於蟠島的青鸞、彩鳳隻言片語中有所耳聞,想來應是它們提過的“荒陸”。桃夭孑然數千年,並不畏死,但也不願葬身於此蠻荒之野。

黑色砂礫漫無邊際,隻東麵黑砂礫延伸裏許,地勢漸高,至遠處成連綿低陵矮丘。目光到此遮斷,風起細嗅,唯東風起時有淡淡濕潤甜氣。“蜜海怕是就在這東麵陵丘之後。”桃夭暗忖。身在之地距丘陵尚有距離,花瓣雖靈活自如,日行亦不過十丈,且沿途踩石尖圓錯雜,這一路怕要遭罪。

正躊躇間,一陣西風驟起,將黑色細砂吹向東麵。桃夭立時心生一計,但見她將花瓣蜷成團狀,身借風勢,隨細砂滾向東麵陵丘。風住時,桃夭舒蕊展瓣,再待下次西風驟起了。如是數次,不過半日,桃夭已至綿綿矮丘之下。

矮丘高處不過數十丈,憩息一夜後,桃夭選一相較平緩之處攀移而上,不過三日,已至丘頂。丘頂與丘下不同,丘背灰塵白堅硬,隻零星黑砂,多為灰色大石,大石多孔竅,風過時嗚嗚鳴響,似地籟之音。丘背寬處不過桃夭一日行程,東眺已可見蜜海。

桃夭心中欣喜,東臨高丘,以觀蜜海,與孑然海上、日日伴海心境自是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