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慧打量眼前女子,正與琉璃殿中天虯口中所言桃夭分毫不差,隻是不見那刁蠻猴兒相伴,善慧目光搜尋懸空葦室、鏡潭林叢,四處未見其蹤影。善慧雖也修身淨麵、倜儻臨風,桃夭亦隻掃了掃未曾細細打量,眼中光芒盡被藍詩身上華服吸引:貼身藍色綢緞小襖襯起初聳胸部,露出一對香肩;緊臀藍地雲錦雍容雅貴,上繡粉白鳳穿牡丹。
桃夭眼熱豔羨,心中暗讚道:“是何人這般巧手,織編出如此美豔華服,倒與這美人胚子絕配。”桃夭自然不知,綢緞雲錦確實精致是為藍詩生母織造,藍詩之母原為碳基艦隊醫護,在藍詩豆蔻之年以納米絲精心手工織就兩套,一藍一紫,其後便犧牲在下旋戰役中。
藍詩困於黑洞之眼時,每每若思母心切,便將兩套藍、紫衣飾輪流換裝,以緩思母之痛。這綢緞雲錦華服於碳基眾生少女中並不罕見,是母親預備女兒二八成年之禮。藍詩倒是好奇桃夭竟以翠葉為衣、花瓣為裙,也同樣豔羨桃夭衣飾清新自然,盡顯原始純淨之美。二女因這衣著先生了三分好感。
藍詩看周圍巨木豐草,皆比母星大上十倍,再看伶仃懸於兩樹之間葦室,與母星高樓鱗次櫛比、拔地衝天截然兩樣。心有感慨向桃夭笑顏問道:“這葦葉編的屋子倒是奇妙有趣,是你一個人造的嗎?”桃夭隻見藍詩櫻唇啟闔,頓挫之音婉轉,卻聽不懂藍詩所言,善慧啞然失笑,心道巨蛇星雲與銀河地星相距十億光年之遙,這等異星之語自是溝通不來。
“怎未見你那猴兒同伴?”善慧以地星之語向桃夭問道,又將雙手碗覆於藍詩耳際,善慧雖未及師尊天耳神通,然也通曉諸種異域星語,正以傳音同譯之法,使藍詩能聽能言地星之語。桃夭聽聞善慧所言先是一愣,繼而明白猴兒同伴便是小石頭。心頭詫異善慧怎知小石頭與己同行,又有些慍怒善慧不敬。
見桃夭抿唇低頭不語,藍詩倒是沒心沒肺欣賞起桃夭手中之物來,笑道:“這位姐姐手裏拿的什麼,小巧可愛?”桃夭聽藍詩所言猛然抬頭,心道這女孩剛剛講些什麼一字不識,現在怎的句句清楚、字字腔圓?見藍詩年幼且天真討喜,也不怪她。也笑道:“這是玲瓏塤,我正待在這黃昏時吹奏,你們二人憑空冒出,嚇我一跳倒忘了此事。”
藍詩母星休說與之類似遠古樂器,即連真人歌曲亦已消失殆盡、難得一見。隻聞初音、天依等電子卡通合成之聲。桃夭《來鶴吟》初有心得,又覺華服上輸了一籌,也有心賣弄一番。蔥手持玲瓏塤掇於唇際,玉指起按七竅、吸氣吐聲,悠揚之音似晚風拂柳,曲中盡顯伊人相思之情。藍詩正是二八芳華情竇初開,聽得如癡如醉。善慧則知曉桃夭曲中之意、曲外之音。心道那猴兒果然不在此地。
卻又見桃夭身後十餘丈處斜坡之上,紫茈祝餘等茂草中蜿蜒撥動,善慧向桃夭皺眉叫道:“你身後是何物?”“沙沙”響動驚醒桃夭藍詩二人,桃夭轉身見茂草中雪色九尾狐、鬥大金毛鼠驚恐四逃,疑是雞冠怪蛇,因吃足苦頭,心驚之餘快步奔至藍詩身邊、站於鏡潭高台之上。
瞬間那蜿蜒遊動之物已至懸空葦室之下,桃夭見兩條三丈長身竄出,頭上一隻獨家、胸前兩條短肢,原是一對活寶海蛟捕食至此。海蛟見麵前三隻鮮嫩肉團心中竊喜,各自盤算如何多分它一隻,細瞧見桃夭正在其中,心中驚駭,蜷起蛟身轉睛四顧,生怕那凶悍猴兒出現。半晌見無動靜,又腹中空空,一隻海蛟肥起膽子喝聲桃夭道:“你那潑猴同伴呢,叫它出來!”心中卻做好腳底抹油準備。
桃夭本就看海蛟不起,又無心計,鳳眼翻白道:“石頭去了千仞山,你們想要怎樣?”另隻海蛟聽聞此言,蛟膽立壯,冷哼一聲道:“他倒是好運氣今日不在這裏,那就先拿你們祭腹!”善慧氣定神閑冷眼旁觀,心中琢磨這海蛟模樣與天虯是何關係。藍詩未見此等凶惡之物驚得花容失色,悄然摸出光刀。
善慧見藍詩摸出光刀附耳低語一句,藍詩猶豫一下將光刀遞與善慧,二蛟見石頭不在,本以為可將三人手到擒來,見善慧與桃夭並無驚懼之情,反有譏笑之意,自是怒不可遏,騰身探爪張開血盆巨口撲向三人所在之處。
“啪”的一聲,善慧手中彈出一尺餘長紅焰,形似光劍。二蛟見善慧手持光亮吃了一驚,知其不善,心中齊道需先擒下此人。於是二蛟將善慧圍在當中,利爪抓向善慧頭頂,蛟尾掃向善慧雙膝。但見善慧揮動光劍:劍光奪目翩若驚鴻,劍勢迅捷矯若遊龍。二蛟隻覺爪尾性劇痛抽身跳出,一團紅光籠住善慧周身再也近身不能,紅光中時又刺出數下,二蛟蛟鱗剝落,身上戳出數個紅棗大窟窿、鮮血由此汩汩流出,因善慧心疑二蛟與天虯關係,是以未使殺招中其要害。
傾刻紅光頓失,善慧收劍在手長身挺立。端的是“擊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二蛟驚痛之下,惡向膽邊生,又探身欲與善慧博命一戰。善慧也尋思不可再留情麵,星目卻笑看兩蛟。卻聽見空中響起似驚雷一聲:“師兄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