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曌並不知道吳佳璿的想法。但是既然這女人主動打電話過來，自己也不妨利用一下。
“璿姐啊，你家二叔是北大中文係那位魏老教授的最後一批帶出來的博士生吧，
你能不能幫忙聯係一下魏老，讓他把那一本雕琢好多年的《周易參玄》扔到我這裏出版？怎麼都是震動文化界的大事，在圈子裏也算立足了，如果這首版版權能拿下……”
楊曌自說自話，理所應當。不像在說讓一位居住在燕園的國寶級副部待遇老人交出畢生封筆學術專著的版權，倒像是讓街角王二麻子把賣的泥鰍便宜三毛錢。
這語氣讓吳佳璿頃刻惱怒，
雖然驚訝於楊曌知道這個雖然並不保密，但是卻足夠生僻的消息，但是其餘還是憤怒。
“麻痹，楊曌你這是要瘋啊……”
對於那個在燕園風雪中喝酒教給自己二胡的老人，她極其尊重敬愛。
吳佳璿十三歲前每年都要和那個並不古板的怪老頭廝混半個月，其他人都說是這女娃娃有運氣被雕琢熏染文氣，魏老卻說很高興能沾這小丫頭靈氣。
反正二人交情並不淺，
對於楊曌開口閉口就是把那一部老人揪掉好多頭發胡子才弄出來的書稿不當回事的語氣，
吳佳璿真是極其不爽。
楊曌卻笑眯眯溫和反問：
“我要是能交出一份足以收官這巨著的驚豔尾篇，是不是一切都好商量？”
楊曌知道前世那一部《參玄》是以吳佳璿的兩篇文章收尾，分別名為《雕蟲》和《大小亡》
本該被道教協會一群大佬奉為圭臬的書籍的收官，
卻被吳佳璿走偏鋒的分別以儒佛兩家以切入。
言語論調堪稱“大逆不道“四個字。
如果說儒家那篇《雕蟲》還隻是批儒，
那麼那一篇《大小亡》就是字字誅心的滅佛。
文章末尾直斥
“釋迦摩尼謗理誤人以大恐怖畏蒼生以成教，”
“以小人之手段，市井之詐術竊南無世尊之大位”
“宵小竊賊，徒增一笑而別無它用。”
但是唯恐天下不亂的魏老卻大加讚賞，硬頂著被周圍幾個國家的高僧找上們來抗議譴責加辯論的壓力，一字不改的印刷了好幾版。
吳佳璿當年很滿意這老頭拿著他自己的名頭，而沒拉著她一起死。
但是幾乎可以被佛學家視為外魔異端的吳姑娘
這位原作者，最後居然是一個出家的下場。也是可歎的很。
吳佳璿言語間很重心長
“楊曌，這話我隻和你嘮叨一次，在起家的初始階段，不要廣撒網，不然九成九是一場空，向其他領域輻射得是你在專精的起家領域站穩腳跟甚至做到無可拓展的時候。
你若是想一邊勾搭著歐陽崢嶸搞醫藥研發，一邊還組建團隊搞軟件開發，現在還要涉足文化出版，到最後很可能就是泯然眾人的下場，無數自詡天資出類拔萃的好材料都是這麼毀了的，何況你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青年，沒有輸了一次還能東山再起的資本。”
這樣的語氣，楊曌不是不熟悉的，前世相交二十年，吳佳璿就這樣苦口婆心或者是帶著些俯視的指路提點了二十年。似乎楊曌永遠都在犯錯的一隻幼稚猴子，而吳佳璿則永遠是那伸出一隻橫亙天邊手掌的慈悲佛陀。
其實楊曌也不是不壓抑的，但是比起前世那深厚到幾乎質變的友情和敬畏感激，這麼點小情緒並不可能在楊曌的人生中掀起太大波瀾。
楊曌前世做的最過的反抗任性，也不過是十分執拗的放棄了她安排的北京中【日】友好醫院的一次進修和錦繡前程。
而依舊不曾看到那個能滿嘴塗滿冰淇淋的孩子氣女人一絲氣急敗壞。
可，楊曌終究不再是那個前生沒見過天地之大的青蛙。
幹脆利落的關掉水龍頭，彈了彈手指，水滴飛揚。漫不經心語氣柔和道
“我死摳歐陽崢嶸不放，隻要能結下一段師生情分，不說他死前，就是老人不幸去世隻要有這層關係在，你的藥廠依舊順風順水。
這對我而言，很重要......真的，我想替你做些事情。
楊曌的眼睛笑眯眯成兩彎彎圓月。
吳佳璿那頭靜默整整一分鍾。輕輕說了一句：“你丫就是想泡妞！”
就隻傳來嘟嘟嘟嘟的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