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別院中聚集的護衛散盡,荊還雪才又回到了位置上。
阿命已經無力腹誹,這個男人對於自己屬下的死活不管不顧,倒是對那些虛情假意的鶯鶯燕燕很是上心。倒也懶得管他,簡單了吃了飯,便要準備找些熱水來沐浴。
可是荊還雪卻先她一步擋在了她的身前,手臂一伸,遞到了阿命麵前,道:“你不會言而無信吧?”
阿命有些愣怔,實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荊還雪將手臂抬高了些許:“不是說過事後上藥也來得及麼?這都大半天了,傷口該不會爛掉吧?”
阿命淡淡地拂開荊還雪遞過來的手臂,“我看你身強體賤,吃得下睡得著,並且心神愉悅,加上不消多時便會有美人相伴,這傷口,不用上藥也會自然痊愈。你不必憂心。”
阿命正要離開,荊還雪卻如同影子一般跟了上來,“你們江湖人不是一直都十分講究恩怨分明的麼?這叫什麼?這是不是就是忘恩負義?我可是為了你才受傷的,你就打算讓我這麼自生自滅?”
阿命回過頭,之前荊還雪為她冒死送藥的那點感動早已經煙消雲散,阿命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第一,別說‘你們’江湖人,我是江湖人沒錯,可是你也好不了多少,別忘了你的身份。第二,我不需要你為我受傷,要不是你,我早就取了那人的首級,現在說不定已經成為剿滅匪寇的女俠了。就因為你的計謀,我不僅臨陣脫逃,還跟著你繞了這個大個圈子,這簡直是我的恥辱!”
阿命有些後悔,她怎麼有時候會覺得其實他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呢?這人明明就是卑鄙無恥、嬌柔做作、不可一世的紈絝大少啊,那一閃而逝的真性情完全就是自己自以為是的錯覺,是的,一定是這樣!
否則,她找不懂理由來解釋荊還雪將藥遞到她麵前的那種神情。
想著他畢竟是因為自己才受傷,阿命的神色緩了緩,說道:“你們荊家這麼多丫鬟仆人,你想自生自滅也是妄想。我要去休息了,別來煩我,我才是名副其實的傷患。”
荊還雪卻像是聽到了莫大的笑話一般大笑起來:“我沒有聽錯吧?你說若不是我,你說不定會成為剿滅匪寇的女俠?要是讓朝廷的那撥正人君子聽見,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口誅筆伐地說你賊喊捉賊?”
阿命剛剛緩下來的神色徹底凍結起來,霎時間麵如寒冰。
荊還雪肆無忌憚地笑道:“你該不會想殺我吧?”
阿命走出客廳的時候,背後的慘叫聲帶著幹雲直上的銳利,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她當然不可能會殺荊還雪,她隻是在荊還雪受傷的部位狠狠地捏了一把而已。
後來想起來的時候,阿命無比後悔當時的她沒有在荊還雪的傷口上撒上一把砒霜。
直到阿命的身影徹底地消失之後,荊還雪才收起了慘嚎。
虛空扭動,一個男子出現,淡淡地喚了聲:“少主。”
荊還雪收拾好方才的輕佻,臉上是與平日完全不同的冷靜,似乎在想著什麼,他的眉頭緊緊地鎖了起來。
“血衣,上次吩咐你的事情查得怎麼樣了?”這一次,荊還雪沒有任何揶揄,隻是淡淡開口,聲音裏夾雜著一絲疲憊。
沒錯,這個人就是鬼雲教中身份最為神秘的護法,血衣。
血衣垂首,從漆黑的袖子裏拿出一個瓶子。瓶子周身透明,人用肉眼很輕易便可以看到裏麵的東西。
那是一粒藥丸。
“這粒藥丸乃是出自侗陰穀,當地人稱之為亡靈丹,煉製手法極為歹毒,乃是用嬰兒的屍油混合曼陀羅花加以秘製。中毒之人會在一段時間之後陷入癲狂,最後心髒寸寸腐化,中毒之人因忍不住劇痛,大多數會選擇自殺。自上一任穀主死後,便很少現於江湖。不知道君令會跟侗陰穀的人又有什麼關係?”血衣恭敬回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