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命不禁側目,看著身前的荊還雪,他笑起來的時候就像是一個隨心所欲的紈絝子弟,可是他眼裏的堅定卻讓阿命忍不住動容。
周圍是越國軍隊的重重包圍,包圍圈中,密布著喪心病狂的牧犬,他們個個凶神惡煞,隻待一聲令下,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撲過來,將一切狠狠撕碎!
荊還雪輕描淡寫地一番話,無疑是將他自己陷入了重重危險的境地。
阿命知道,他完全可以全身而退的,他從來就不是個心係天下的人,他隻不過是花樹下品茶賞花的富家公子,外間的一切,都不足以吸引他的目光。
阿命無奈開口,聲音黯啞:“你何必……”
荊還雪低眉看著眼前的虛弱的女子,神色難得的鄭重:“我會帶你走。”
阿命隻覺心底有些泛酸,這句話是如此的無力。周圍那麼多人,荊還雪選擇了觸犯越國統領,便是選擇了一條不歸路。
他們都已經受傷,此時此刻,還怎麼走?
況且殺父之仇不容許她有絲毫的退縮,阿命看著荊還雪,搖了搖頭:“我不走,就算死在這裏,我也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荊還雪還沒來得及阻止,阿命便一人一劍閃入了包圍圈中,向著軍帳的方向殺了過去!
越國統領當即目光一寒,沉聲下令:“攔住她,生死勿論!”
天色徹底黑了下來,營帳四處亮起了火把,跳躍的火焰有著攝人心魄的力量,阿命本就身受重傷,此刻隻覺得頭暈目眩,那些妖嬈的火焰忽遠忽近,明滅不定,像是在對她發出來自地獄的邀請,隻要她一放鬆警惕,靈魂就會自由自主地被吸走,再也尋不到蹤跡。
可是洶湧的疲倦卻不受控製地襲來,阿命腳下一個蹌踉,不得已以軟劍支撐,可是柔韌的軟劍根本無法負重,於是,她整個人跌了下去。
荊還雪的呼喚忽遠忽近,阿命已經沒有精力再看一眼,因為戰鬥,老婆婆唯一的一件鬥篷也被冰刃刺穿。可是她並不後悔,她活著的使命就是複仇,為了複仇,她可以付出一切。
如果還有令她不安的,那便是荊還雪。他們不過是互相利用,他本不該來的。
閃爍的火光中,牧犬們扭曲的臉孔越來越近,那些蒼白消瘦,卻猙獰可怖的臉,尖利的指甲越靠越近……
等待她的,就是被活生生撕碎!
阿命瞳孔緊縮,靜靜地注視著周圍的每一個人,如同落單的孤狼,準備著死前的最後一搏。
可是在她出手之前,荊還雪就像是一顆流星般撞了進來,他的束發已經散亂,身上多處受傷,看起來有些狼狽。
被打散的牧犬隻是停頓了片刻,便重新聚攏起來,荊還雪不管不顧,一把抱起阿命,單手拿著袖刀,大有殺出一條血路的架勢。
阿命靠在荊還雪的肩頭,緩緩開口:“對不起,我們可能走不了了。”
荊還雪的聲音褪去了平日的溫和,帶著一絲慍怒,“這還得托你的福。”
阿命忽然間有些暢快:“你後悔了是嗎?”
荊還雪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一邊避開身前的牧犬,有些吃力道:“我真的覺得很奇怪,以你的性子,作為殺手居然到現在還沒死,真是個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