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玉山莊已經完全彌漫在一股血腥味中,碧草地上洇出著一片片的紅色。
楚雲瀟和柳雙雙護在了緣大師左右,柳鬆風的上衣已被撕開,他的胸膛上赫然印著一枚紫紅的手掌印。
柳鬆風顯是痛苦極了,他雖不吭聲,但他的臉色蒼白的猶如一張白紙,豆大的汗珠掛在他的額頭,他的唇角不停地顫動。
“好陰狠的功夫!”楚雲瀟低說了一聲,他看得見那枚手掌印顏色正在慢慢的由紫變黑,麵積也在慢慢的擴大。
“雙兒,你帶著散毒丹麼?”了緣大師伸手點住了柳鬆風胸口上兩處穴脈,沉聲問向柳雙雙,他一看到柳鬆風的傷勢,自然也是明白這毒砂掌的厲害之處。
“我怎麼會隨身帶著那寶貴東西!我把它放在百玉樓後的暗閣裏呢!”柳雙雙一臉的焦急。
“你們兩個立刻帶著鬆風去百玉樓,給他服下散毒丹,用內力將毒砂掌的掌毒給他逼出來,他們幾個由我來應付。”了緣大師說完又向柳雙雙囑咐道:“雙兒,你們從暗閣後麵去看看莊裏其他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恐怕.......”
了緣大師說到此處不再言語,莊裏其他人恐怕真是凶多吉少,否則為何到現在竟是沒看到一個人影?可是,這些人究竟是什麼時候到的藏玉山莊,為何他們三人竟是一點動靜都沒聽到!
“你們務必要小心!我恐怕鬼王派來的人不止他們幾個!”了緣大師麵色凝重,他實在猜測不出究竟還會發生什麼樣的變故。
“我留下來!”楚雲瀟口氣堅定不容置疑的說道,“這幾個人的功夫絕不太弱,大師,你不要太輕敵了!”
“我應付的了!”了緣大師的口氣比楚雲瀟還要堅決,“等鬆風服下了散毒丹你要幫他把掌毒逼出來,雙兒的內力我恐怕不夠!”
“就這樣!”了緣大師霍然起身,那青衣人和五毒教眾人已然圍了上來,那五人受傷頗重,身上已有不少處掛了彩,但能夠在楚雲瀟手中活下的人畢竟沒有多少。那五人似乎絲毫不會理睬他們身上頗多的傷口,他們的眼神依然犀利寒冷,他們的身體依然充滿著能量,每走出一步都是又穩又沉。
“施主,回頭是岸。”了緣大師微合了合雙眼並未動手。
“好!”一聲冷喝,卻是一條大漢暴睜雙目探手出爪徑取了緣大師的性命。疾風怒吹,掀動著了緣大師的衣角滾滾抖動。
剩下眾人也都出了手,“嗖嗖”幾聲,那些人身上又是飛出了數樣暗器。楚雲瀟臉上稍稍變色,此下再不能猶豫分毫,若不快走,這些人又要來糾纏不休。他雙手斜抄柳鬆風雙臂,猛一用力將他背負在身上,大步流星先一步躍入了百玉樓中,柳雙雙緊跟而至。
那幾個漢子豈能眼看著見他們逃走?兩個人腳不減力,便如猛虎下山般緊撲了上來,他們輕功不錯,緊跟住了柳雙雙身後。
了緣大師又被剩下幾人纏的脫不出身來,那青衣男人的毒砂掌更是狠猛異常,了緣大師分神不得。形勢危急,他忙盡了全力,一對鐵袖卷動空氣轟烈如同急湍飛瀑一般,將這幾人生生逼退了幾步。他調轉身形,對著那兩個緊追柳雙雙的那兩人出了右手,數枚被他收在袖中的銀針便脫手猛向前飛去。
最後一人聽得風聲太緊,他們常用的暗器自然知道這是什麼。他心下一寒,隻是下意識猛向前跌倒,“嗖嗖”幾聲,銀針掠著他的脊背飛過。他前一人便沒那麼幸運,他被後麵人有所遮擋聽不真切,等他聽到後麵的動靜時,銀針已然飛到了他的背後。“嗐!”那人也是聽得這風聲便能辨認得出這究竟是什麼,他自是躲閃不過,驚出了一頭汗水,心慌意亂之下卻是拿手直接向後拂去,隻見得兩根銀針“哧溜”一聲如泥鰍鑽泥一般沒入那人掌中,那人的手掌瞬間便潰爛了一半,頹然倒地站立不起。
.......
柳雙雙和楚雲瀟進入百玉樓的暗閣,這是一座藏在百玉樓牆壁後的一間不算太小的夾屋。
柳雙雙忙取了散毒丹,小小的一枚玉瓶中放著四粒綠豆般大小的丹丸。藏玉山莊用藥聞名天下,這散毒丹更是舉世無雙,說是藥中之王也不為過。這小小的丹丸是用藏玉山莊數十味名貴的草藥熬製而成,幾乎解得天下毒物,柳雙雙看待這散毒丹簡直要比性命還要重要。
柳雙雙取出了兩顆,一顆服進了柳鬆風的口中,另一顆和水化成汁液塗抹在柳鬆風胸口上那枚已經變得烏黑的掌印上。柳鬆風的臉色開始泛青,他的神智已經變得模糊,柳雙雙看著眼裏心疼的幾乎要落下眼淚。
楚雲瀟見柳鬆風已經服下了丹藥,便將他盤膝扶正,右手抵住他的後背內力綿綿不斷輸進柳鬆風體力直逼他的丹田,激蕩著他自身的內力猛烈的衝擊著柳鬆風的奇經八脈,內力相激,白霧冉冉,楚雲瀟右手一收,左手聚滿真氣猛地拍向柳鬆風的後背,柳鬆風的臉色忽而變得通紅,忽而又變得慘白,“哇”,柳鬆風猛吐了一口泛黑腥臭的汙血。楚雲瀟卻是始終閉緊雙目,蹙著眉頭,柳雙雙在一側看著一顆心都要提到了嗓子。她是相信散毒丹是有神效的,但她看到柳鬆風這般命懸一線的樣子她怎又能不會擔心和害怕。
“呼!”楚雲瀟終於收了雙掌,他似乎有些筋疲力盡。昨晚一夜未睡,他本就憔悴,靈兒的事情更讓他內心備受折磨,這一次幫柳鬆風逼迫掌毒真是要耗盡了他的力氣。
“怎樣?”柳雙雙忙問道。
“想是無大礙,這毒砂掌忒也陰狠,辛虧了緣大師及時封住了他的穴脈。”楚雲瀟緩緩站起,“你在這裏看護著柳兄,我出去看看了緣大師他們究竟如何了。”
楚雲瀟不等柳雙雙回話,三步兩躍便到了暗閣門前。閣門關上,楚雲瀟不懂的開關。他猛揮起一掌,“轟隆”一聲將一扇兩寸多厚的木門劈碎開來,一個魚縱便跳了出去。
了緣大師已經陷入苦戰,五毒教兩人仿是受了重傷倒地不起,那青衣人與另外兩人還在和了緣大師苦苦糾纏。
楚雲瀟一見此景怒喝一聲便跳了出去,“呯?”一聲,一對碧血虎蝶劍應聲出鞘,銅刃既出,出必見血。
楚雲瀟別人不找,一個縱身,雙劍猛刺向那青衣人的雙臂,一個橫挑,將那人從了緣大師身邊隔了出去。這青衣人見那劍光橫刺了過來,心裏根本來不及多想,忙向後閃去,了緣大師壓力驟減。
楚雲瀟立定看著那人輕聲說道:“閣下掌上功夫不錯,在下有心要領教一下。”
那人輕籲一口氣嗤笑說道:“憑你也配跟我交手?”
楚雲瀟不動聲色,他雙手一揮收了那雙銅刃,“配不配,交手之後自有分曉。”
“你不用劍?”那人揚眉問道。
“你是空手,我自然也要空手,我不必用劍。”
“好好!”那人大笑一聲,“我佩服你是條漢子!”他話音一畢,眼光森寒,下盤稍一紮穩,兩腿灌力,雙臂前後開弓,十指稍彎,猛撲了上來。
楚雲瀟知他雙掌厲害不敢硬接,等到他近到跟前,身軀一扭,堪堪向一側避過,那人身體卻也忽的一折,竟緊咬住了楚雲瀟,他猛伸雙掌朝著楚雲瀟探了過去。
“小心!”沒了這青衣人的糾纏,了緣大師的壓力確是減了不少,他雖還未能立刻將五毒教那兩人擊倒在地,但他卻能夠分的神來顧看楚雲瀟這邊的情況。楚雲瀟不攻反避,那人卻是緊咬不放跟在楚雲瀟身後,那人掌上劇毒無敵,看的了緣大師是膽戰心驚。
楚雲瀟聽的身後惡風不善,緊向前走了兩步一個扭身,身體忽的向右歪折,右腳撐地,掄起左腳一個大力便向那人臉上踢去。那人不驚,紮穩下盤,右掌凝足了力氣猛拍向楚雲瀟的左腳,左掌變刀,身體一個前側錯過自己的右掌便向楚雲瀟肋間切去。但楚雲瀟這一招卻是虛招,看起來用足了力氣其實卻早已偷偷撤去,他要的便是引這男人猛攻自己。
他見男人出手,右拳方才是真正凝聚了力氣,一聲猛喝推拳出去,他的身體忽溜溜的一個逆轉,左腿借勢收了回來,頭顱下壓,身體一個前探,一隻鐵拳便結結實實的打在那人的肋骨上。
楚雲瀟用了心機偷了個巧,那青衣人又是過分的看輕了楚雲瀟,上了楚雲瀟的當,這方才能夠讓楚雲瀟輕易得手。但楚雲瀟這一拳卻算是下了狠勁,那人淩空被拋了出去,口中鮮血橫流,染紅了一片草地,隻是能夠再勉強站立起來。
楚雲瀟慢步踱了過去,青衣人已敗,他麵色冰冷沉聲問道:“告訴我,鬼王現在究竟在什麼地方?”
那人不語,隻是長久的凝視楚雲瀟。楚雲瀟也不著急,盡著他盯看自己,過不片刻,那青衣人嘴角一咧悶聲問道:“你是想趕著找死?”
楚雲瀟不語。
“鬼王他老人家總會要再來取了你的性命,嘿嘿,你又何必緊趕著去找死?你也不必再做夢想著要從我這裏打聽到鬼王他老人家的蹤跡了,我是死也不會告訴你的!”這青衣人說完話,臉上猙獰一笑,白森森的牙齒縫隙中不斷地往外湧出黑血,他的嗓子裏聲音兀自不絕,“別想......你跑不了......”
楚雲瀟眉毛挑了一挑,他忙伸手去封這人的穴道。他竟是沒有防備,這人能用暗器,若是想自殺當然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然而他出手已是太晚,毒已入了心脈,這人是決計活不成了。
了緣大師步了過來,那幾人已是癱倒在了地上,雖然生命無礙但皆被被了緣大師點了穴道。
“他死了?”了緣大師看到那人的模樣心下不禁一陣惋惜,“知道自己失敗就是一死,真不知道鬼王究竟用了什麼法子讓這些人這般的死心塌地?”
“如果死了要比活著還要痛快,恐怕死卻是一種不錯的選擇。”楚雲瀟心不在焉的隨口回了一句,他想起古春秋跟自己所說過的那些話,他絕對相信,這些人活著恐怕也比死強不到哪去。
“咦?”了緣大師抬頭滿臉不解的看著楚雲瀟,楚雲瀟故作輕鬆笑了一笑並不多話,畢竟這些事情他也並不知道許多,即算是知道他也不願去過分的提及。
“這人的功夫是鬼王獨創的毒砂掌,他與鬼王的關係絕不尋常,他定是知道鬼王的下落的。”了緣大師看一眼這青衣人,轉而又抬眼看向躺在地上那幾個五毒教的人,還好了緣大師已經把他們點了穴道,他們若是想自殺也是絕不容易。
楚雲瀟明白了緣大師的意思,他搖搖頭說:“這幾人恐怕未必也知道,那鬼王的行蹤豈是隨意便告知別人的?這五毒教本是江北的小幫小派,幫主羊靖穆本就不是什麼高明的人物,為人狹隘目光淺薄,在江湖上口碑太差,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名號,甚至連一般的江湖浪子也比不太上,即便他是投靠了鬼王,恐怕知道的也不太多。”
了緣大師還要說些什麼,忽然又是一聲淒厲的哨聲,這哨聲綿綿忽高忽低,卻是和之前他們聽到的一模一樣。兩人對視一眼,臉上皆是吃驚之色。怎麼!藏玉山莊內潛藏的高手竟還不是這青衣人!
兩人會意,朝那哨聲傳來的方向急奔了過去。轉過前邊那片低矮的樹林,一座假山之上背對他們站立著一個胖胖的男童。
“咦?”楚雲瀟心下起疑,這是哪裏來的孩子?那哨聲分明卻是從此處傳來的,難不成竟是這胖孩子的所為?
楚雲瀟立穩腳步喊道:“喂,你是哪裏來的小孩兒,你爬到那麼高的山石上去想要做些什麼?”
那胖孩子不理,仍是靜靜地背他們而立。
了緣大師沉思細想,忽然臉色變了一變,低聲說了一個名字,楚雲瀟眉腳抖了一抖,了緣大師告訴他的卻是這孩子好像是善惡童子!他一想至此,有心要試上一試。他身體一掠,一個箭衝躍上那假山上去,伸手便要去抓那胖孩子的肩膀。
楚雲瀟出手極快,那胖孩子又是背他而立,楚雲瀟本該輕鬆便抓住那胖孩子挾他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