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女媧娘娘舍身成仁,以身補天,救得六界蒼生。玉帝大義伐神,贏得眾仙擁戴,故造淩霄寶殿,入住天宮,搬天規,封仙號。那高高在上的神族自知羞慚,相繼隱退仙山之中,再不問世事。又說那屠仙的妖王寡不敵眾仙,狼狽逃回妖界,自此後再不敢作亂,真真是大快人心!正是,女媧補天成大義,玉帝雄圖統天庭。正氣通天妖魔懼,留待萬世頌功績。”
“好好好!這書說的好,給賞給賞。”堂前說書人驚堂木未下,叫好聲已溢滿了大堂,一個樓裏的男男女女都拍手稱好。唯有一個小姑娘坐在外堂臨河的長廊邊,撇了撇嘴。
“各位看官,各位看官,這《補天秘史》今兒也算結了尾,明兒講的是《勾陳大帝情史》,諸位請早,請早。”年輕的說書人輕撩了灰色的青布袍子的前擺,利落的收拾了吃飯的家夥,繞過圓桌往門外走去,一路上三三兩兩個美嬌娘時不時向他拋個媚眼,揮個羅帕,他皆以笑回拒:“姐姐莫鬧,姐姐莫鬧,小生可沒錢。”
一粉衣女子趁他不備摸了一把他的下巴,嗤笑道:“呆子,誰不知你沒銀錢,姐姐們看上的可是你這副好皮相,你若不嫌,姐姐們也願意學那杜家十娘,贖了身去做你貧家糟糠。”
聞聽這話,滿堂的鶯鶯燕燕皆笑著附和:“紅玉姐姐說的是,紅玉姐姐說的是。”
說書人聽了這般取笑也不惱,反而一本正經抱了雙拳施了一禮:“諸位姐姐抬愛,小生銘記於心。”
這模樣又引得花樓一陣哄笑,直道:“這人還真是呆。”
風千憂隱在暗處見了書生這模樣,反倒不笑了。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望著那人,若她沒看錯的話,這人好像做了壞事啊,不過這好像也不關她的事。她此行的目的可不是管閑事,而是為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那就是找她爹。
說實話,她也不知道她爹是誰,在哪兒。自她記事起她就隻看到了她貌美如花的娘,而且最開始她娘親還死活否認不是她娘。
還是她委委屈屈地哭著控訴了一句:“你要不是我娘,我難道是石頭裏蹦出來的?”
她一向冷冰冰的娘親才稍稍有些動容,默認了這個事實。
而後,等她稍大點兒,在山裏蹦躂,遇到了一個小人參精,那人參精頭頂隻有一撮頭發還要紮成衝天髻,穿著一件可笑的紅肚兜,上麵還繡著兩隻不知廉恥交頸而臥的小鳥,逮著她就說:“呀,這不就是妖王那個沒爹的野種?”
她二話不說,揮手就把人參精打回了原形。等到兩隻老人參跑到她娘麵前告狀,她哭的比那兩個還慘,嚎的比那兩個還響:“他說我是沒爹的野種,我也是氣不過,一時沒把握輕重。我要去找我爹,我要去找我爹!”
風千憂原本就長了一張禍害蒼生的萌娃臉,那圓溜溜的眼睛溢滿淚水就越發楚楚可憐,我見猶憐,那胖乎乎的小短手小短腿一撲騰,任是誰也招架不住,忍不住上前輕輕抱住哄一哄。
但這一招對誰都管用,唯獨對她那冰山娘沒用。連人參精夫婦都隻顧著拍著她的小肉背輕聲安撫了,她娘偏生就無動於衷,往洞外一指,言簡意賅:“老規矩。”
這意思再明白不過,風千憂也不敢哭鬧了,絞著衣角委委屈屈去洞外罰跪了。人參精夫婦見了不忍心,一個勁兒求情:“君上,殿下還小,小孩子家磕磕絆絆總是難免的,您就饒了她這次吧。”
在洞外豎著耳朵聽的風千憂自然巴不得她娘承了這情,沒想到人隻是淡淡一句:“君無戲言,錯了就是錯了。”
風千憂不由得撇嘴,娘就會在她麵前耍女王威風,什麼君無戲言,不就是上次去凡間的皇宮抓狐妖,聽了凡間的君王這麼一句,她就學上癮了,動不動就搬出這一句來嚇箕尾山的男女老幼。
於是乎堂堂妖界的少主風千憂殿下,就在寒風凜凜中跪了一天一夜,直跪的她一頭栽在了地裏,睡著了……
迷迷糊糊有人將她抱回了床上,又細心地幫她蓋好了被子,掖好了被角,還用手探了探額頭,那人還在她床邊坐了會兒,似乎還歎息了聲:“你怎地一點都不似她的性情……”
聰明的風千憂一聽這冷清清的聲音便知道是誰了,而且分析出到另外兩個事實,一個是表麵冷若冰霜的娘親,其實還在悄悄想念著自己的親爹。二個是爹的性情和自己的性情截然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