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前赴後繼去人間(上)(1 / 1)

雕欄玉砌天宮殿,歌舞升平珍饈宴。高座鑲金嵌寶石,紅毯直鋪宮門外。

晃著金樽的男子,雖非姿色傾城,也算是清俊,高坐大殿之上,意興闌珊地欣賞仙姬的歌舞。餘光瞥見一隻拇指大小的鳥自殿外飛來,懶懶揮了揮手,大殿眾人皆施禮退下,隻餘一人一鳥。

那小鳥似與這人熟悉,輕車熟路地停在男子的手背上,低頭用嘴梳理著羽毛。男子伸出玉白的手指點了點小鳥的頭,小鳥一聲啁啾,一道白光自它口裏飛出,憑空印出八個字來。

“妖界有異,少主下凡。”

看著這八個字,男子目光沉了沉,放了鳥兒站起身來,雙手背在身後,慵懶之態早已不見,渾然一股傲氣天成,左手一下下叩著右手掌,似在思量,良久才邪魅一笑:“這六界太平的久了。”

那笑容高深莫測,似乎隱隱還帶了些興奮,看著半空中盤旋的鳥兒,他點了點頭說:“叫他也跟去探一探。”

小鳥兒自男子手中銜了粒丹藥,倏然飛出了殿外。

又說地上極東之地,有一山名曰南禺,四麵環水,山澗溪流縱橫,金玉之物比比皆是,山精鬼魅一概皆無,品種繁多的奇樹怪木包裹山峰,雲深之處隻餘千丈冰崖,崖上有一洞府,府中檀木古簾輕垂,沉香仙氣嫋嫋,洞前一池春水,五葉蓮花萬年不敗,又有薄霧繚繞之上,水中有魚,調皮逐葉,中有六角長亭坐落,四麵竹簾上卷,亭中八仙桌上紫砂壺,瓊漿紅泥小火爐。

桌邊坐了個人,看那身姿似是男子,淡紫色的袍子行雲流水,貴氣而不華麗,頭戴鬥笠,身披蓑衣,手提兩耳瓷罐,罐中承了清亮雪水,指尖竟比那羊脂白玉溫潤幾分,被遮的麵目隱約得見麵部輪廓,隻道是鬼斧神工,多不得一分,少不得一毫。

“上神這些年可是過的逍遙。”池邊有人朝著亭中作揖,男子便摘了鬥笠,一頭銀絲熠熠生輝,額係紫寶石抹額,抬眼間池中聖蓮皆閉了花蕾,眼眸如煙,裝的都是慈悲。

“何事?”男子淡淡問。

“上神你不問天地之事已六千餘年,本不該前來叨擾,隻是這件事……”

“重點。”男子將瓷罐擱在八仙桌上,拿一柄玉勺舀進紫砂壺內,並沒看池邊那人。

池邊的人似是噤了聲,不再言語。男子也未停止動作,待紫砂壺內的水裝了半壺,就燃了紅泥小火爐,指尖挑著一旁的茶葉,仔細看了,再一片片放進壺中。

“上神。”亭中突兀地多出一個人聲來,男子蓋上紫砂壺,才回身看去,這個不速之客正恭敬地俯身作揖,臉埋的極低,辨不清麵容。

被稱為上神的男子在八仙桌邊坐了,才微微頷首:“無事不登三寶殿,你自說了便是。”

那人抬起頭來,赫然是天宮之上玩鳥之人。他看了男子一言,斟酌著開口:“上神,你可還記得幾千年前羽化的紫苑上神?”

男子聽了這話,拿茶杯的手指輕顫了下,靜默著等下文。

“小仙認為紫苑上神許尚在人間。”

紫砂杯裏的茶水濺了幾滴在八仙桌上,男子放下茶杯,合眼掐指,似是在卜算什麼。少頃,他搖了搖頭道:“你自去吧。我早有言在先,再不理六界之事。”

那位仙人似有不甘,還要再說什麼,男子長袖輕揮,那人便再無蹤跡。

前刻還在南禺山上的某仙,此刻便已穩穩站在自己的大殿之內,他原本是想從那位上神口中探些口風,沒成想便被趕了出來,真真是個油鹽不進的老古董,他有些氣急敗壞,卻又無法,隻得等妖界那人傳回消息來驗證他的猜想了。

而蓮池裏那位上神,憑欄望著池中的魚兒,那些魚想是垂涎於他的美色,爭先恐後地往他身前擠,他似是有些傷神,抬指按了按太陽穴,自語道:“難道她真的回來了?”

雖然他剛剛確實尋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但又不太一樣。他活了這幾萬年,從未掐算失誤過,這一次……

“不如去看一看罷?”

水中的魚兒並不知他做了什麼決定,隻是歡快地搖著魚尾,攪得一池聖蓮晃蕩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