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北王宮殿前，合歡樹絨花開遍，猩紅一片。樹下一座孤墳，並未立碑。
泫琅負手沉默站了很久，才攤開右掌，不過牙簽大小的三叉兩刃刀立馬化作兩人高大小，威風凜凜，閃著嗜血寒光。
在不遠處，勾陳帝君並齲禾站在殿門外。與齲禾同樣著了一身白衣的韻靈則極度不耐煩地試圖擺脫某個使勁往她身上蹭的某綠衣少女的糾纏。
“帝君，妾身有一事不明，這二郎真君的本事，並不至不濟於此，怎會敗在泫琅之下？”
遠眺泫琅的身形，齲禾隻覺心中一片蕭索，一向不多事的她，也忍不出問了出來。
勾陳瞧著齲禾，眼風似無意瞥過韻靈與幽若，道：“悖生而死，一個人若不想活，誰都能殺死他，隻是他選擇了死在泫琅手裏而已。”
齲禾了然，忽而驚到：“難道這坊間有一則傳聞竟是真的？”
“什麼傳聞，什麼傳聞？”幽若天真，意識到似乎有故事可聽，也暫時不再纏著韻靈，跳到齲禾跟前，一張娃娃臉滿是八卦的神采。
齲禾先是一愣，而後瞧著幽若那張神似風千憂的麵孔，心中幾分喜也幾分憂。想當年，那千憂殿下也是這般活潑浪漫，討人喜愛。伸出手摸了摸幽若頭頂柔軟的發，齲禾這才將這般緣由娓娓道來。
說是這前北王盜了仙家的寶貝，還殺了一位仙人，二郎真君曾奉命下凡抓這前北王，因這前北王是個厲害的女妖，隱匿在凡間做了個凡女開了個布莊，於是這二郎真君就來個苦肉計，扮作個悲情的凡人去接近那前北王，那前北王竟出乎意料的仁善，不僅收留了這二郎真君，這二人一來二去的，最後竟生了情誼，作了夫妻……不過，這二郎真君因著天職在身，最終還是親手抓了這女妖，屠殺她於南天門外，那是幾千個仙家親眼所見。那日天降紅雨，血染南天門，據說還有二郎真君近身侍衛親眼見到，那二郎真君，雙眼泣血，幾近瘋魔，悲慟不已，吐血三丈，還是太上老君及時趕到，拿了顆金貴無比的仙丹，養了數月才緩過來。我聽這二郎真君臨死之死，還口口聲聲喚著清歡，莫非這清歡便是那前北王？”
勾陳微不可見地點點頭：“是了，約莫是這般因由，不過期間曲折倒也有諸般蹊蹺之處。”
“哦？帝君您知曉個中內情？”齲禾過往聽著這般軼事也曾歎息過，仙妖之戀本就是天地不容，而她齲禾也是個心中有情之人，暗地裏也為著那清歡女妖悲戚了一陣。
常言道，慧極必傷，情深不壽。多情自被無情苦。做女人的總是最後犧牲的那一個，想來那清歡女妖，死在最愛的人手中，那是怎樣的灰心失望，肝膽俱裂？可悲可歎。
而勾陳仿佛故意賣起了關子，扔出了引子，卻不繼續說下去。齲禾心中有些著急，卻也不好明說。
卻見勾陳的目光落在了泫琅所在的合歡樹下，齲禾也看過去。
幽若叫出聲來：“花都飛起來了，好漂亮啊！哎，好像上麵還有兩個人影。”
自泫琅拿出了三叉兩刃刀，那合歡樹就開始起了變化，樹梢紅花皆脫落，飄到半空中，彙聚成一大片花牆，影影綽綽中似有人影。
“二郎，你我都是各為其主，我知你難處，我願束手就擒，跟你回天庭認罪。”
“不，我寧願死，也不能親手殺你，你肚子裏……”
“正因為我肚子裏的孩兒，你更要捉了我。隻有這樣才能保住他。你殺我之時，我就能用最後的靈力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他送走。”
畫麵中的男女在做著痛苦地抉擇，最後男子親手用捆仙索綁了女子，一同飛上天去。合歡花在那一刻四散開，在風中蕭索，飛向未知的遠方。
“帝君，天庭那邊還在等您回去主持大局，雖然妖眾已……退，但，還有些重整的事宜……”那勾陳星君不知何時，已到了勾陳帝君的跟前，雖見著齲禾有些激動，但依舊不忘正事。
齲禾已經在他稟報事宜之時趁機躲進了大殿內。勾陳星君見勾陳帝君並無言語，一片合歡花堪堪落在了他的眉心，他怔了半晌，將它輕輕拿下，不知為何，鼻頭竟有些酸，難得失態地落了淚，並一發不可收拾。
“帝君，微臣失禮，暫請告退片刻。”得到勾陳的默允，勾陳星君狼狽抱拳，飛也似的跑了。
合歡花一直縈繞在他身畔，似有眷戀，不忍離去。
韻靈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裏，難得地開口道：“原來是他。”
勾陳轉身，凝視韻靈。韻靈又恢複了一貫清冷的神色，不悲不喜地回望。兩人之間的氛圍變得有些怪異，僵硬。
“你究竟為何人，又為何將我送到此方？”韻靈不悅地開口，開門見山，不打機括。
“非也，並非我所為。是你自己的選擇。”勾陳微微一笑，率先抽身，往殿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