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我勸你還是不要執迷不悟趁早招了才好。到底是何人指使你入宮蠱惑陛下,你可要掂量著你家裏還有幼弟尚未束發。”
身著人間官服的男子,也看不出地位高低,隻是表情陰騭的可怕,他正俯下身對著長凳上被打得渾身是血的人說話。
那躺在長凳上的人,從身形上看約莫是個男子,黑發雖亂但色澤如珍珠,從後麵看過去,隱約能看到他線條完美的側臉,額頭是瑩瑩發光的汗珠正大滴大滴地落下,混雜在一地的血水中很快沒了蹤跡。
“吾王乃當世明君,天縱奇才,我本誰出身賤鄙,何德何能得陛下垂青?縱使一覽天顏也是惶恐,又何來蠱惑此說。今日,丟了我一家賤命是小,汙了吾皇清明事大……我是萬萬……萬萬不能……為苟且偷生而沾染了聖上英明……”
“哼,公子這般有骨氣,倒還真是讓人欽佩。隻可惜,說得這般冠冕堂皇,背地裏做的見不的人的勾當!不過是個清倌兒而已,真是孟浪輕狂得緊!”
幽若望著這血腥的一幕,隻覺莫名,雖說也有些許驚嚇,但因自小便與飽受折磨的娘親相依為命,就連最嚴苛的天刑都見過了,而今這場麵也算是稀疏平常。
事實上,最讓她驚異地還是這古怪的情景,若她沒記錯,她應該是縮在母親的身旁睡著了才對,而那個地方明明應該妖界箕尾山的一個山洞。
在看眼前這一幹陳設,明明像是人間的牢獄,鱗次櫛比的森冷鐵牢,掛在牆上不勝枚舉的各式刑具,她甚至能真切的嗅到空氣裏揮之不去的血腥味混雜著因常年不見日光的黴臭。
“咦?”心下十分好奇,幽若輕咦了一聲,她隻當這或許隻是做夢,夢中之人應見不著她。
卻沒想到,那穿著官服的男子忽然轉身,眼神犀利淩厲地盯死了她,猶如一隻危險的戰狼,隨時有可能撲過來撕裂她。
幽若咽了咽口水,隻覺有些可怕。這難道不是夢中嗎?如果不是夢,那她又怎會無緣無故來到這個地方。逃避危險的本能驅使她轉身就跑,可那穿著官服的男子似乎身懷武功,一個縱躍就穩穩跳到了她跟前,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她的喉嚨,鉗製住她所有的行動。
男子手上的力度微微加深,冷冷道:“好個有本事的丫頭,京能闖進我府中地牢,快說出受何人指使,我便留你一全屍,否則別怪我心狠手辣,讓你生不如死!”
“嗬嗬。有趣。”原本幽暗潮濕的地牢盡頭,似乎出現了星星之火,以極快的速度往幽若這方接近,而那火星也隨之慢慢變大變亮起來,仔細看才發現,原來是一行裝甲佩劍的軍人極有秩序舉著火把殺氣騰騰而來,一陣鐵血之氣撲麵而來,隻覺牢中比先前越發冷了些,如同墜入修羅之境。
待那些士兵距離幽若和那掐著她脖子的大臣隻有五步之遙了。那行人幾乎是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一副訓練有素的模樣。
那掐著幽若脖子的大臣起初隻是疑惑,故作鎮定,待看清了來人,不禁驚慌失措,失聲叫道:“禦林軍!”
“不錯,正是孤的禦林軍。孤竟不知,孤心目中那個令人欽佩,萬人敬仰的丞相大人,竟也會心狠手辣?孤倒是很想見識見識。”
此言既出,幽若明顯感覺到脖子上那隻手的勁兒也鬆了鬆,甚至是在瑟瑟發抖,身後那人呼吸急促,似乎已經緊張害怕到了極致,已經忘了該如何動作。
抓住這個大好時機,幽若把頭一縮,頓時比那丞相大人矮了一截,輕鬆躲過了他鉗製的手,待那丞相回過神想再次抓住她時,她像條泥鰍繞著丞相腰輕鬆一轉,已繞到他背後,輕輕一跳已落在十米開外。
笑話,縱然是在夢裏,她幽若好歹也不算是凡人,雖說不知是妖是仙,但也有著比凡人輕盈百倍的身軀,若不是這牢獄狹隘,別說是十米,就算是躍上雲端也未嚐不可。
確定那氣急敗壞的丞相已經威脅不到她以後,幽若才沉下心來,仔細打量那個從軍人身後走出來的男子,那男子打著折扇,就算是有著十幾米的距離,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不凡氣息,這種不凡與仙人的超凡脫俗不同,也與妖魅的渾濁壓迫相異,而是一種難以言表的威嚴感,若她隻是個凡人,怕也會在震懾於這種無形壓迫之下。
幽若自然不清楚,她的這種感覺,便是人間常說的帝王威儀,君臨天下的九五之尊所獨有的霸氣。
那被叫做丞相的男人,哆嗦了半晌,終於像是抽了線的木偶,僵硬絕望地癱倒在地,接連磕著響頭道:“吾皇萬歲,微臣知罪,微臣有罪!”
那個稱孤道寡的人卻不看地上磕了一頭鮮血的男子,目光灼灼隻看向幽若身後的長凳,那長凳上躺著奄奄一息的男子。
那人的麵色深沉,不辨情緒,但從他走過來的紊亂步伐能察覺他的慌亂與憤怒。
“渝西,孤來遲了。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