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男人的轉身,纏繞在他勃頸上的領帶頭似乎也發現了我,那豎起在男人耳邊的柔軟領帶,瞬間繃緊,三角的領帶頭,像是蛇一樣,一下一下衝著我聳啊聳的,跟蛇吐芯子的時候一個樣。
“別多管閑事,小丫頭。”一個陰森森的女人聲音飄進了耳邊,明明現在是三伏天,那聲音卻凍得我一哆嗦。
我捂住嘴巴,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老太太以前說過,我命格屬極陰,能夠看到別人看不到的髒東西,但就算看見了,也要假裝沒看見,因為我要是說出來,那些髒東西就會注意到我,而我又沒有辦法擺脫掉它們。
我不敢再說話,男人和那舌頭一樣的領帶卻還死死的盯著我,那駭人的目光仿佛是要將我生吞活剝了一般。
屋子裏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之中……
“泥娃娃,泥娃娃,泥呀泥娃娃,也有那眉毛,也有那眼睛,眼睛不會眨,她是個假娃娃,不是個真娃娃,她沒有親愛的媽媽,也沒有爸爸……”
驀地,順著我家的小裏屋,傳來了孫桂琴的歌聲,完全是清唱的歌,卻沒有一個字在調上。
盯著我的男人先是一個激靈,隨後皺起了眉頭:“真他媽的難聽。”
難聽嗎?我不知道,因為我早就已經習慣了。
每次老太太帶著孫桂琴進小裏屋之後的一段時間,孫桂琴總是會唱這首歌,雖然完全跑調,但她卻能樂此不疲的反複哼唱,一直到第二天早上。
而我和老太太都早就已經習慣了,所以該幹嘛幹嘛,反正我們都知道,第二天早上孫桂琴就不會繼續唱了。
“吱嘎……”老太太開門走了出來,滿頭的大汗,臉白如紙,好像跟剛繞著村子跑了一圈似的。
似乎是嗅到了屋子裏的氣氛不對,喝了口水,問那個男人:“怎麼?不喜歡聽這歌?”
男人有求於老太太,哪裏敢點頭?趕忙搖頭,伸手指在了牆麵上,唯一沒有掛錦旗的地方,隨便扯了個理由。
“沒有,沒有,我隻是好奇這個人是誰。”
那個男人手指的對方,掛著另外一個男人的相片,不是黑白的,是彩色的,照片上的男人長得濃眉大眼,卻沒有笑容,一張臉繃得緊緊的。
這照片是老太太掛上去的,其實我也不知道照片上的年輕男人是誰,我曾經懷疑過這可能是我過世的爺爺,但我卻沒敢問過老太太。
老太太挨著放滿了蠟燭,江米,朱砂的桌子坐下,一邊對著那男人招手,一邊掃了一眼牆上掛著的照片:“一個冤家而已,沒什麼好奇怪的。”
男人也不再問,安安分分的坐在了老太太的對麵:“是,沒啥好奇怪的。”
老太太挽起袖子,終於正眼打量起了男人:“說吧,你想看什麼病。”
這個問題似乎觸碰到了男人心裏恐懼的根源,他先是顫抖的睜大了眼睛,隨後深呼吸了一口氣,慢慢抬起雙手,解開了白襯衫上的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