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我在門口的樹洞裏睡著了,等睜開眼睛天已經黑了,急惶惶的跑回了大屋,結果被我家老太太拿鞋底子好一頓抽,那給我疼的,從那開始我再也不敢摸黑回家了。
“喜妹,你還餓不?”拉著我手的老太太忽然開了口,夜色裏,老太太的聲音有些沙啞,像是嗓子裏麵含了口沙子。
餓?
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搖了搖頭:“不餓了,老太太你剛剛給我喝的是啥啊?這是我這幾天吃的最飽的一次!”
老太太的聲音很輕:“那是對於你來說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現在說了你也不知道,你隻要記得以後你每個星期都會一碗就行了。”
好吧……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對於老太太的點到為止我已經習慣了,雖然每次都心癢癢的想刨根問底,但基本最後都會落得老太太的一頓臭罵。
老太太拉著我走到薛木匠家的門口,伸手敲響了房門:“叩叩叩……”
“誰啊?”回答的是薛木匠。
老太太應了句:“薛木匠,我是楊家婆婆,我來討點米。”
“好,您等等。”
原本安靜的屋子裏響起了“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很快,薛木匠打開了房門,手裏還攥著一把白米。
老太太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布口袋,將米裝了進去:“麻煩你了薛木匠。”
薛木匠和氣的笑:“楊家婆婆這話說的客氣了,咱村兒裏誰家沒個大事小情的?誰家也沒少受您的照顧,這點忙算個啥。”
他說著,低頭看了我一眼:“哎呦!喜妹也跟著出來了啊?真是大了,知道心疼人了,喜妹啊你記得不?你小時候你奶奶可沒少為了你在村子裏討百家米。”
我愣住,我吃過百家米?我自己咋不知道呢?
老太太笑著道:“那個時候她才多大?連走路都還不會呢,哪裏會記得住事情。”
薛木匠撓了撓頭:“可不是,瞧我這記性。”
老太太又和薛木匠說了一聲謝謝,便拉著我繼續往村子裏的其他人家走。
我問老太太:“啥是百家米啊?為啥我小時候也要吃?”
老太太拉著我的手,有些沙啞的聲音在夜色裏顯得低沉:“百家米,百家養,有命薄根單之患的孩子或者老人,就需要吃百家米,讓大家一起來把他供養,這樣才能消除凶災,平安無事,健康成長。”
我似懂非懂:“那是不是楊樹林兒隻要吃了百家米就會好了?”
老太太一巴掌拍在了我的腦門上:“哪裏有那麼容易?我以前和你說的話,你果然都拌飯一起給吃了!”
我腦門被拍的可疼了:“老太太,你咋又打我……”
“魂兒長毛的事情我和你說了沒有一百回也要有八十回了!明明都已經開始喝……”老太太的聲音頓了頓,隨後又恨鐵不成鋼的歎了口氣:“怎麼就是不長心呢……”
我心虛的垂下了腦袋,這才想起來,老太太以前確實是教過我叫魂兒的方法,隻不過我一直不上心,根本就不記得。
“叩叩叩……”老太太懶得搭理我,抬手敲響了麵前的房門。
“吱嘎……”一個人影慢吞吞的打開了房門,隨著屋子裏的燈泡晃照在了那個人影的身上,村長一張滿是皺紋的臉就顯現了出來。
“村長,我來討點百家米。”老太太說著,將手裏的米袋子舉了起來。
村長看了看老太太,又看了看我,接過米袋子的同時,將我和老太太讓進了屋子:“你們倆進來等會,我去廚房拿米。”
老太太點了點頭,拉著我的手邁進了門檻,一股濃濃的臭氣撲麵而來,熏得我差點沒吐出來。
這是啥玩意兒爛了?
我正要好奇的四處看看,站在我身邊的老太太先是一愣,隨後趕緊捂住了我的眼睛,把我的身子轉到了另一邊。
“喜妹別瞎看,咱討了米就走了。”老太太說著,鬆開了捂在我眼睛上的手,上前一步用身子擋在了我的身後。
如果老太太要是不說這話的話,我可能還真就不看了,村長家我不是第一次來了,以前趙大寶他哥人可好了,沒當兵之前,隻要在村子裏看見我,總會把我偷偷領回村長家,然後給我拿好吃的。
但是眼下聽了老太太的話,我就站不住了,心裏也刺撓,腳底下也刺撓,就想轉過看看老太太到底看見啥了。
老太太拉著我在屋子裏等了好一會,也不見村長出來,老太太擔心,拍了拍我的腦袋:“喜妹你乖乖的站著別動,我進去瞧瞧。”
我點了點頭:“好。”可心裏卻不這麼想,等老太太前腳進了裏麵的廚房,我後腳就轉過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