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鳳的男人還是老樣子,閉著眼睛說著胡話,時不時的吐上一堆的血沫子,光是看著就讓人觸目驚心。
此時姥姥正端端正正的坐在劉鳳男人的旁邊,在她的麵前擺著一張炕桌,桌子上麵已經擺好了雞蛋,清水和大米還有紅紙,香。
見我來了,姥姥朝著我招了招手:“喜妹,來吧。”
“嗯呐。”我應聲走到了姥姥的跟前,脫下鞋子上了炕,坐在了姥姥的身邊。
姥姥先是掏出一根特別細的紅線,一頭纏在了我的小指上,一頭係在了自己的腰上,然後再次正對著炕桌筆直而坐,將紅紙鋪平在盛滿著白米的碗上,然後插上三根香,分別點燃。
姥姥半眯著雙眼看著那個裝著清水的碗,口中在念念有詞,說的什麼同樣我也聽不懂,但是我聽的出來,這話說的和白天老太太跟矮冬瓜他奶說的那一串一串的話,有些像。
屋子裏明明站滿了人,但卻安靜的隻能聽見姥姥一個人在說話,那連成串,卻讓所有人都聽不懂的話,在屋子裏愈顯詭異。
驀地,半眯著眼睛的姥姥忽然睜大了眼睛,而她一直看著的碗,忽然就動了,裏麵的清水像是被風吹過的湖麵似的,一層一層的波動著。
我看的好奇,沒忍住的開了口:“姥姥,這……”
“閉嘴!”姥姥當即打斷了我的話,並將桌子上的雞蛋放在了我的腦袋上麵。
就在姥姥側過麵頰的時候,我無意看見了她的眼睛,隻是一眼,我便覺得一陣接著一陣的寒風順著我的腳底往脊梁骨上躥。
那是一種什麼眼神?又冷又陰,明明坐在我身邊的這個人還是我姥姥,但我卻覺得她特別陌生,就跟不認識了似的。
姥姥彎下身拍了三拍炕桌,隨後又從碗裏沾出了兩滴清水,抹在了我的眼皮子上,之後看著我說:“蘇妃,好好看著那三炷香,不可以眨眼。”
蘇妃?
我大名確實是叫蘇妃,但從我記事開始,姥姥就沒叫過我的大名,而,而且……
姥姥的聲音怎麼也變了?怎麼會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這是領路的上來了。”金半仙在一邊看的那叫一個羨慕,似乎特別希望那個現在坐在炕沿上的人是她似的。
“喜妹,別走神,趕緊按著你……”老太太看了一眼姥姥,不知道該怎麼稱呼,“趕緊按照交代的做,不然香燒完了就走不成了。”
我點了點頭,生怕老太太一急眼直接掄起鞋底子,趕緊定定的看著那慢慢燃燒著的三根香。
看著看著,我忽然就覺得那三根香變粗了,然後屋子裏彌漫著的全是香煙,特別濃,特別重,熏得我根本睜不開眼睛。
可我惦記著老太太和姥姥的交代,又不敢閉上眼睛,所以就這麼死瞪著。
“眼皮子沉了就閉上一會兒。”姥姥驀地說了話,可聲音還是那個男人的。
我聽話的閉上了眼睛,登時就覺得眼睛舒服了不少,那種又酸又澀的感覺沒有了,不過哪怕是好了,我也不打算再睜開,因為被煙熏實在是太難受了,反正姥姥又沒說讓我再睜開,我就抱著僥幸心理,一直閉著好了。
驀地,忽然一陣風迎著我的麵吹了過來,那風極其的冷,就好像風力夾雜著冰水似的,不過是輕輕撲在臉上,就跟被刀子割了一下似的,比白天在嘎墳村兒經曆的風冷太多了!
我疼的當即就睜開了眼睛,四周白茫茫的一片,沒有屋子,沒有燈泡,沒有老太太,也沒有劉鳳,什麼人都沒有……
這裏是啥地方啊?
我愣怔的站在原地,看著眼前這沒有陽光,沒有生機,霧蒙蒙一片的陌生地方,隻當自己是睡著了在做夢。
“當當當……當當當……”
似乎在很遠的地方,有人在敲鍾,鍾聲悠揚,聲音縹緲。
正在原地發呆不知道該往哪裏走的我,正想順著那鍾聲走,可剛要邁步,就看見一雙圓頭的黑布鞋擋在了我的麵前。
我緩緩抬起頭,模模糊糊的看見擋在我麵前的人是一個老頭兒,和姥姥的年歲差不多,雖麵無血色,卻笑得十分和藹。
見我朝著他看去,他眯起眼睛笑了:“小妹妹你是剛來的?”
我眨了眨眼睛,確定自己不認識他:“老爺爺,你認識我?”
“不認識,不認識。”老頭兒搖了搖頭,仍舊笑著,“不過我可以帶你去你想要去的地方。”
“你知道我要去啥地方?”可我連我自己要去哪都不知道啊?
“來這兒的都是為了去一個地方。”老頭兒說著,轉身就走了。
我一看見那老頭要走,就著急了,邁步就想跟過去,突然,手腕一緊,疼的我呲牙,垂眼一看,一隻手不知道打哪伸了出來,正死死的攥著我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