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臉,貼在我的臉上,黏糊糊的,也不知道是我的眼淚打濕了她的臉,還是她的眼淚落在了我的臉上。
“桂田,把木梳給我。”
大舅顫顫巍巍的從地上站起了身子,拿起窗台上的木梳,遞給了老太太。
老太太接過木梳,又開始一下一下梳起了姥姥的頭發。
屋子裏,漸漸地安靜了下來,隻有劉鳳那隱忍克製不住的哭聲,還時起時落的響起在屋子裏。
早已沒了力氣的我虛弱的靠在劉鳳的懷裏,餘光,忽然看見門口站著的幾個人影,我驀地就豎起了眼珠子,猛地掙開了劉鳳的懷抱,朝著門口衝了去。
應該是我們家大屋的聲音鬧得太大了,把我爸爸,莊總和薑莊都引了過來,三個人並排站在門口,見我就這麼像是頭牛的衝了過來,都是一愣。
我雖然腦袋有些混沌沌的,但眼神兒還是很好使的,一下子就撲到了薑莊的身上,攥成拳頭的手,一下一下捶打在他的身上。
“都是你的錯,你的錯,要不是你來看病的話,我姥姥根本就不會有事兒,我就知道你克我姥姥,是你把我姥姥給克死的,你給我滾!滾……我們家不歡迎你,你有多遠滾多遠!”
貌似是我的舉動太過突如其來了,以至於誰也沒有反應過來,都這麼愣愣的看著我在薑莊的身上撒潑。
“你這個自私的人渣,無恥的變態!你大老遠的跑來禍害我們家,對你有什麼好處?現在你得意了?你滿意了?我姥姥睡著了,再也醒不過來了!你滾,滾啊……”
我想,我是真的瘋了,不但捶打著薑莊,罵著罵著連嘴巴都用上了,見肉就咬,恨不得把眼前這個長相精致的男人,吞的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一向和我針尖對麥芒的薑莊,倒是出奇的安靜,沉默著的站著,任由我在他的身上胡攪蠻纏,拳打腳踢,他一動都不動。
被淚水模糊的眼睛,讓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我也看得去看他有什麼表情,因為現在在我的心裏,他就是殺害我姥姥的凶手。
“你這是幹什麼呢啊?”終於反應過來的爸爸,第一個衝了過來,拽著我的胳膊,往外拉我,“你瘋了你?怎麼能動手呢?莊小少爺哪裏是你能碰的?”
“喜妹啊!”同樣有了反應的劉鳳也跑了過來,生怕我給薑莊打壞了似的,“喜妹啊,你可別鬧了啊,你姥姥的死,咋能和人家扯上關係呢?快鬆開……手和嘴巴啊……”
“喜妹,你要懂事兒。”大舅跟在劉鳳的身後走了過來,“姥姥走了就是走了,這個……怨不得任何人。”
瘋了,他們都瘋了。
明明眼前的這個披著人皮的禽獸就是殺死我姥姥的凶手,可他們為啥就是不相信我的話呢啊?為啥啊?!
我想,薑莊肯定又要牛逼哄哄的和我顯擺了,看吧,我的家人都幫著他說話,幫著他拉著我。
餘光,見一直沒有動作的薑莊,緩緩抬起了修長的手臂,我知道,他應該是想要打我了,可是我不怕,我既然敢衝過來,就沒怕過他對我動手。
打唄,你可以打我,但隻要你打不死我,我就還撓你,罵你,咬你!
顫抖的肩膀,忽然一暖,就在我豎起毛,等著和那個薑莊同歸於盡,或者是決一死戰的時候,隻聽他那幹淨醇厚的聲音,輕輕響起在了我的腦袋上方。
“都別攔著她,她心裏有火,讓她發泄出來就好了。”他說話的同時,還收緊了攬在我肩膀上的手臂,像是當著所有人的麵,把我護在了懷裏似的。
“小莊少爺……”
“這……”
大舅,劉鳳包括我那個名義上的爸爸,都愣住了,想來他們活到這麼大的歲數,還沒見過上趕子找揍的。
薑莊身上那淡淡的清香味,一下一下往我的鼻孔裏鑽著,我這根本就沒消的邪火,燒的更旺了,感覺到周圍那幾雙原本拉扯我的手,都沒了力氣,我再次跳起了腳,對著薑莊撕扯了起來。
我不知道薑莊是吃錯了什麼藥,還是出門的時候忘吃藥了,竟然真的乖乖任我撓扯啃咬,別說是掙紮了,連動彈都沒動彈一下。
可我卻顧不了那麼多,隻想把心裏灼灼燃燒著的邪火,一下子全發出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漸漸沒了力氣,打不動,也罵不動了,忽然眼前一黑,我朝著地麵的方向載了去……
“喜妹……”
“喜妹啊——!”耳邊,是大舅和劉鳳的呼喊聲,我聽得見,卻抓不住,沉重的身子完全不受我控製。
可是,意料之中的疼痛,並沒有襲來,一股堅定有力的溫暖,將我下墜的身子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