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尋著聲音轉過身子,隻見此刻的冷漠正站在屋子裏唯一的一輛驗屍床旁,眼圈通紅,肩膀顫抖。
此刻在那鋪著白塑料布的黑革驗屍床上,攤著一堆白花花的骨頭,四肢和腹部已經被法醫擺的整齊,唯獨那白骨的肩膀上空空蕩蕩的,缺少了一個頭骨。
這個,應該就是季亞離的屍骨了吧。
歎了口氣,我走到了冷漠的身邊,安慰似的摟住了她的肩膀。
冷思遠見了冷漠這樣,心裏也是不好受,板了一路臉的他,難得安慰說:“漠漠,人死不能複生,你要相信警察,相信我,我們一定會竭盡全力找到季亞離的頭骨。”
冷漠雙眼發直的看著季亞離的白骨,帶著濃濃鼻音的腔調充滿了不屑:“相信你們?你們要是辦事效率真高的話,亞離的屍體也不會現在才被發現!”
“漠漠,你不要無理取鬧!”
“誰無理取鬧?”
我看冷漠和冷思遠大有要吵架的架勢,趕緊拉著冷漠,在她的耳邊小聲嘀咕:“冷漠,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你得想想辦法把你哥支走。”
這事兒其實在來的路上,我就和冷漠說過,倒不是我辦事兒的時候見不得人,而是我怕按照冷思遠的常識,根本就不會讓我接觸那堆白骨。
“哎呦呦……”回神的冷漠倒是很配合我,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胃,身子漸漸往地上滑了去。
“漠漠,你怎麼了?”冷思遠衝了過來,一把拉住了冷漠。
冷漠擰巴著一張臉:“哥,我胃疼……”
冷思遠眉頭擰成了個疙瘩:“你是不是又沒有按時吃早飯?我說了你多少遍了,你原本胃腸就不好,一日三餐必須要按時,你說說你……”
“哥……”冷漠一聽她哥教育她,就滿臉的黑線,趕緊打斷,“你先帶我去你辦公室喝點熱水吧,我太疼了。”
“行是行,可是……”冷思遠說著,朝著我和邱鷺看了過來,“你們兩個也先跟著我去辦公室吧。”
冷漠急了:“你讓他們跟著去幹嘛啊?我一會還得來呢,我還沒和季亞離告別呢!”
冷思遠很糾結:“可……”
“哥,我胃疼的不行了,我上不來氣,哥……”冷漠說著話,一雙眼睛就開始往上翻。
“漠漠,漠漠?”冷思遠是真的著急了,一把抱起了冷漠,一邊往外跑一邊交代我和邱鷺,“你們千萬不要亂動這裏麵的東西……”
在我的目瞪口呆中,假裝昏迷的冷漠被冷思遠一路抱著衝出了停屍房,要不是冷漠在冷思遠看不見的視線裏,悄悄對我眨了眨眼睛,就連我都會相信她是真的不舒服了。
隨著門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我對身後的邱鷺說:“邱鷺學長,麻煩你站到門口幫我看著點。”
我現在要對季亞離的屍體做探陰,說白了就是借著我身體裏的陰氣和季亞離的陰氣接觸,然後用季亞離的陰氣打卦,從而找到那失散的頭骨,這探陰雖然簡單,但中途卻絕對不能被打攪,不然我會被季亞離的陰氣反噬,反正探陰也不用邱鷺幫忙,還不如讓他在門口幫我把風。
可是等了好一會,也不見邱鷺回答我,我詫異的回頭:“邱鷺學長……?”隻見邱鷺正看著解刨床上,季亞離的那堆白骨發呆,渾身繃緊,眼神複雜。
“啊?啊。”邱鷺在我的喚聲中驀然回神,抱歉的看著我,“蘇妃,你剛剛說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今天的邱鷺很奇怪,可現在也不是刨根問底的時候,我隻好再次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
邱鷺並沒有反對,點了點頭,轉身朝著門口走了去。
我拉下肩膀上背著的書包,從裏麵拿出了三根佛香,點燃,插在了解刨床的床頭,然後走到季亞離的白骨旁,默默做了一個深呼吸,一邊看著那堆白花花的骨頭,一邊讓自己的心靜下來。
差不多一分鍾左右,等佛香的味道在整間停屍房漸漸擴散開,我掏出兜裏今天在校長室用來打卦的三枚硬幣緊握在手心,驀地閉上眼睛,伸出另一隻手,朝著解刨床上季亞離的白骨按壓了去。
一陣帶著潮濕的陰氣,順著我的手指直躥進我的全身,激我的渾身一抖,好像掉進了一處地窖裏,整個人都是濕噠噠,陰嗖嗖的。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耳邊響起了一個孩童般的哭泣聲,由遠及近,最後將我慢慢圍繞,似乎正有一個小孩正一邊圍著我轉圈,一邊哭的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