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牙忍住,借著這股陰氣將手裏的三枚硬幣高高拋起,明知這哭和這冷是季亞離的怨和恨,我卻仍舊緊閉雙眼,一動不動,繼續借著她的陰氣。
這探陰的卦靠得就是死靈的陰氣,陰氣越重卦象出來的就越準,所以哪怕我現在再難受,也要挺,硬挺!
“嘩啦嘩啦……嘩啦嘩啦……”
周圍忽然出現了水聲,漆黑之中,我好像看見有水在波動,隻是那水很深,深的讓我看不見底,忽然,一雙泛著紅光的眼睛從水底緩緩倒映而出,死死的瞪著我,光是看著就透骨生寒。
我再次用力閉眼,正要仔細去看那眼睛,卻見一個黑色的物體朝著我飛躥而來,與此同時,耳邊響起了硬幣落地的聲音。
“劈裏啪啦……”
心知,這是我打卦的硬幣,驀地抬起死死按在白骨上的手,睜開眼睛,一切的幻象消失不見。
“呼呼呼……呼呼呼……”
我單手支撐在解刨床旁,止不住的大口大口呼吸著,這停屍房裏明明幹冷如冬,我卻猶如站在三伏天的太陽底下,滿頭的大汗淋漓。
“蘇妃,你沒事兒吧?”一直守在門口的邱鷺,擔憂的喊著我,“剛剛你怎麼了?是不是看見什麼了?”
我擺了擺手,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蹲下身子,尋找散落在地上的三枚硬幣,沒用動彈它們的位置和方向,我隻是一一眺望著看。
先看這三枚硬幣的位置,分散掉落在地麵上,呈一個三角形,位於尖頭的硬幣指向南。
再看這三枚硬幣的正反,字麵朝上為陰爻,字麵朝下為陽爻,兩陰一陽為否者,也就是否卦,乃大凶。
否者,塞也,閉塞不通。
曰:獵人掘下一深坑,一隻老虎要入坑
,若不提防掉下去,保管你凶多吉少。
斷:深水則困,走失難尋。
難尋?
再難也要尋!
心裏打定了主意,我深呼吸一口氣,將那三枚硬幣撿起揣兜,然後把已經燒斷的三根佛香裝進書包,又把地上的香灰清理了一下,等一切都做完,門外剛好響起了腳步聲。
站在門口的邱鷺小聲說:“蘇妃,冷漠和冷大哥回來了。”
我點了點頭,拎著書包站在了一旁。
“吱嘎……”
隨著停屍房的門被打開,先走進來的冷漠,急切的朝著我看了過來,無聲的詢問我怎麼樣了。
我勾唇露出了一絲淡笑,示意她已經搞定,冷漠這才鬆了口氣,對我豎起了大拇指,我無奈的搖頭,不過是剛剛走出第一步,現在就誇讚我未免太早了啊!
“咳咳咳……咳咳咳……這是什麼味道?”隨後走進來的冷思遠,被濃濃的佛香味,嗆得直咳嗽。
我心一驚,隻顧著收拾‘犯罪現場’了,倒是忘了這佛香是最難散的味道,尤其是在這種連窗戶都沒有一扇的屋子裏。
“哪有味道?哥你出幻覺了吧?”冷漠反應夠快,又撞了一下身旁的邱鷺,“你聞著了麼?”
邱鷺朝著我看了一眼,也搖了搖頭:“沒有。”
“怎麼能呢?”
冷思遠狐疑的走進了停屍房,四下開始打量查看,好在我‘犯罪證據’清理的幹淨利索,所以哪怕是他再疑惑,在沒有證據的前提下也隻能作罷,最後無奈朝著冷漠看了去。
“你不是說要和季亞離告別麼?想說什麼就趕緊說,一會我還要開會。”
“哦,好。”
冷漠這次倒是很麻利,點頭站在了季亞離的白骨前:“亞離,這應該是在你沒下葬之前,我最後一次來看你了,我知道你在下麵孤獨,你放心,我會燒很多你喜歡的玩具下去,還有你喜歡的吃的,你記不得記得……”
說著說著,冷漠的眼睛再次紅了起來,我知道,雖然她這次來,是用道別當借口,但在她的心裏,季亞離還是有著不可替代的位置的,她囉囉嗦嗦的說了很多她和季亞離曾經在一起的事情,雖然墨跡,但我們卻沒有一個人打斷她,就連著急開會的冷思遠都沉默著。
因為我們都知道,當你失去一個人的時候,隻有那些曾經發生過的點點滴滴,將會變成永恒的維係,牽連著你和你明明不願意去承認,但不得不去承認的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