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市姑姑因此成了他兒子的前傳,為了戒毒,到處求人到處奔波。表哥之所以來我家就是為了去我們老家靜養戒毒,我打工的地方也在T市,我爸爸好像對T市這個地方有特殊的情感,他的事業發展並不在T市,可他執意要遷到這裏,並安定下來。我想這源於他的血液,他的母親是純正的T市血統,在她老年將死之際仍然一口流利的T市口音,我把這理解為戀舊。一個兒子戀舊,就要回到母親生活的地方,一個母親戀舊就要不改鄉音。這讓我想起了倔強的田瀟瀟,她也以同樣的方式愛著她出生的地方。
我爸爸在老家的市裏買了一所房子,環境很好,站在陽台上就能看到幽靜的元寶湖。夏天的時候可以感覺的湖水熱騰騰的氣息,能想象到有花斑魚在其中嬉戲,追逐路人扔進水裏的食物碎渣和塑料瓶子。我高中就是在市裏上的,我曾經有過很長的一段時間自己住在那所房子裏,一個人在靜靜的夜裏回味過往。這個小市很適合療養身心,環境清幽,功能齊全。當然了,要是想找妓女你能在那裏找到,找毒品就難了。娛樂場所隻有有限的那幾家,兩隻手就能數過來。妓女是不在這些娛樂場所待著的,在這裏麵待著的不叫妓女,叫小姐。我上初中的時候就知道了小市的妓女聚居地,大概有兩處的樣子,一處是小景路,一處是繁榮街。你從街的這頭進去,兩邊都是閉著的防盜門,妓女們濃妝豔抹,坐在凳子上,嗑著瓜子,透過鏽跡斑駁的防盜門目光幽怨的看著你。
人家說那目光叫嫵媚,能勾男人的魂,哪個男人被那目光盯了,就得佝僂著腰雙手捂著褲襠,要麼進去,空了腰包,要麼小碎步逃走,被罵沒用的東西。我總覺得那是幽怨,哪個女人要靠出賣兩腿之間來賺錢了還不幽怨,沒有誰天生是下賤的娼婦。人們要說了,她們那是自己找的,要是好好幹活還能養活不了自己。我還是那句話,莊子非魚。
走在街的中間,你要是男的,千萬別盯著哪個女人看,否則的話,她就會丟下瓜子,哐當一下拉開防盜門,震落一地的鐵皮鏽跡,伸著幾根手指頭看著你。我至今也不明白那幾根手指頭到底是多少錢。你要是女的,那你就慘了,她們一定會以為你是來找自己丈夫的,連自己的丈夫都看不住,她們高興壞了,指著你,滿街的歡聲笑語。不過,我覺得這笑聲裏不是對你的嘲諷而是對他們自己的嘲諷,她們比上小街來找丈夫的人還可悲。
我知道這些事並不是偶然,我孤身穿過那兩條街也不止一次,有數不清的次數。我不是去那裏找我的丈夫,我還沒結婚,也不是去找男朋友,年輕男孩不會去那種地方。我更不是去找一個妓女玩樂,我沒有這種嗜好。我穿過小景是為了去小景另一頭的市場,我上初中時候的很多日用品和衣服都是在那裏買。繁榮街是我周六日回老家的一條近路,所以每周都會從那裏走兩次。有一回還看見一個妓女站在門口往裏拽一個中年的小個子男人,我那時候就覺得,這對於一個女人而言是多麼大的恥辱,她們到底經曆或是肩負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