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徽回到臥房中,輕輕合上房門,臻首微傾,作沉思狀。
莫綠正在燈下專心做著女工,竟不覺夏侯徽神情有異。她將半完工的錦帕放在麵前仔細端詳著,雙眼凝視,每一條絲線都不放過,但其結果隻是讓她越來越失望。
莫綠嘟著嘴,向夏侯徽訴苦:“夫人,我看我還是先由丹青學起吧,這趙夫人的‘機絕’太難了,你看啊,一隻金鳳被我繡得像一隻麻雀!”
聽了莫綠的描述後,夏侯徽溫和地笑了笑,道:“也許在綠兒心中,鳳凰的模樣就像一隻麻雀呢!”
莫綠委屈道:“夫人你不幫我,還來笑話我,是不是那個家夥又對夫人說我的壞話了。”
莫綠口中的“那個家夥”指的自然就是韓龍,夏侯徽假裝糊塗,“‘那個家夥’?啊!對了,荷花池的蟈蟈好像就在‘綠兒、綠兒’地叫著,聽語氣還真像在說你壞話呢!”夏侯徽說到最後掩麵而笑。
夏侯徽每當與莫綠獨處之際,便喜歡說上一番戲言,莫綠早已經習慣了,“哼”的一聲表示回應。
夏侯徽坐到莫綠身邊,語重心長地問道:“綠兒,說句實在話,在你的心中,韓公子是個怎樣的人呢?”
莫綠毫不在乎地說道:“他是個什麼都不會,還喜歡裝模作樣的人,對付這種人,不用理他就好了。”
夏侯徽笑道:“嘴上說著不用理他,去三玄坡聽清談之時還不是叫上他一同前去,這你又怎麼說?”
莫綠“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那個家夥傻模傻樣的,我料定他對清談不會感興趣,便硬要叫他同去,就是想看看他一臉受罪的模樣,又呆又蠢,可好玩啦!”
“可是在他心裏……”
夏侯徽還未說完,莫綠便斂起笑容,打斷了夏侯徽的話,“夫人,我知道你又想說他的好話了,其實大可不必,即便說了我也權當沒聽見。夫人,綠兒此生能夠跟在夫人身邊已經是莫大的福分了,綠兒隻願永遠陪伴在夫人身邊,這便足夠了。至於其他的,綠兒完全不在乎,綠兒可以為夫人舍棄一切……”
夏侯徽握住莫綠的手,含著熱淚,道:“我一直把你當妹妹看待,就是舍不得你受一絲委屈,我尊重你的意願,隻要你能健康快樂,這就足夠了。”
莫綠低下頭,輕聲道:“夫人,綠兒剛才說話太失禮了,請夫人原諒。”
夏侯徽點了點頭,微微一笑。
翌日,晨光耀眼,各家門窗大開以迎新日。
“叮鈴!叮鈴!”一陣清亮的銅鈴聲傳入韓龍耳中,將他從睡夢中喚醒。
韓龍房門被人一把推開,陽光也隨之灑進房屋中,隱隱見到塵埃泛起。韓龍受到光照,倏然緊閉雙眼,抬手伸了個懶腰,嘴角一歪,打了個嗬欠,揉了揉眼睛。
來人將手中的銅盆放在盆架上,沒好氣地說道:“睡飽了嗎?我把熱水拿來了,快些洗漱吧,要等水涼了我可不管!”
韓龍聽到來人的聲音,一個激靈,瞬間挺身從床上坐起。他笑道:“沒想到綠兒親自為我送水,這……在下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
莫綠板起臉孔道:“怎麼?不願意啊?那我以後不來了!”
“哎,別!別!”韓龍迅速下床穿好衣物,係好腰帶,坐在床沿,挽起袖子,咧開口笑道:“幫我洗臉擦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