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鬼方依舊是不緊不慢的攻城,城下鬼方戰士屍橫狼藉。城中守軍也是疲憊不堪,箭弩和滾木礌石等也已將近消耗殆盡。慕陽思命人將城中富庶人家的樓台庭院、假山鳳閣拆卸了以供守城之用。
這些人哭得天昏地暗,圓滾滾的肥碩身軀在地上癱作一團,卻也說什麼也不願上前去和殺氣騰騰的兵士辯上一句。這些人的發家,都是依靠著和鬼方交易而來,其中短斤少兩、坑蒙拐騙無所不用其極。
這一番從鬼方身上盤削回來的事物,又變著方的砸回鬼方戰士頭上,也算一種償還。隻是弓弩之具,確實沒有辦法短時間大量製造的,尤其是墮星重弩的丈餘長青銅弩箭,孤華城本身也是鑄造不得,天下間,能夠鑄造這般重弩的,唯有昆吾氏。
這些天下來,青銅弩箭的數量已經不足百根,城上三十二架墮星重弩,每駕弩車隻能分到三根。即便是殺紅眼了的弩兵,也不得不咬著牙眼睜睜的看著城下潮水一般的鬼方戰士湧上。
數量剩下可憐的弩箭,不可能輕易浪費在這些普通的戰士身上。這些弩兵,恨不得把弩箭捧在懷裏暖熱了,對著身旁狂吼怒罵兵士直翻白眼。說死也不把懷裏的弩箭射出去。
其實,墮星重弩對付鬼方這種窮的連一輛戰車都沒有的敵人,震懾性要遠遠大於實際效果。自上而下的青銅弩箭,最多傷及兩三人,但軀體撕裂,血肉橫飛的效果實在是駭人。
鬼方斷斷續續的攻城,直至天色將暗,這才緩緩退去,城下棄屍千餘。
孤華城內,蘇易大戰之後,便與慕陽思退居內室,席地而坐。蘇易麵前的桌案上放著一壺沏好的茶,而慕陽思麵前隻放著一隻玉杯,杯內唯有清水。
蘇易不以為意,自斟自飲,茶水極淡,入口之後微微帶有一絲苦澀,之後便是口齒生香,回味無窮。蘇易歎道:“果然是好茶。”
慕陽思微微一笑,說道:“你平素喝慣了各種珍品,倒是這孤華城的些許特產能得你一讚。”
其實慕陽思說錯了,依帝城中雖然珍品無數,但還沒有能輪得到蘇易品嚐的機會。這茶,對於蘇易來說,倒是屬於珍品之列了。
蘇易又飲一杯,長長出了口氣,和慕陽思閑聊著鬼方之事,間雜著自己一路而來的種種際遇,尤其是不棄峽遇伏,隻是瞞過雲中君的真實身份。
慕陽思聽罷,眉頭微皺:“玉重樓?玉重樓!我倒是依稀聽過這個人,據說此人修為高深莫測,介於正邪之間,行事毫無章法,全憑心情和好惡,動則就大肆殺戮。”
蘇易心有餘悸的說道:“玉重樓的修為相當可怕,他的一些手段更是詭異莫測,甚至可以將人生生變成一種凶暴異常的血獸。”
“雲重樓成名多年,之前也沒有聽過他有這等手段。”慕陽思眉頭又皺了一皺,低聲道:“若是按你所說,玉重樓與鬼方勾結,那麼,倘若他們大量製作血獸攻城,孤華城必不可守。”
蘇易思索一陣,說道:“從我和玉重樓交手的過程看,玉重樓使用的是符咒之術,很有可能血獸是他用符咒之術製成,並不能短時間內製作太多。而且,按照玉重樓的性情,應該不會做出這等事情來。”
“恩,”慕陽思點頭:“但願如此,否則我這孤華城和城中百姓將是滅頂之災。”
蘇易有心想打探冀州鼎消息,卻想起雲中君的囑付,隻能把這種念頭牢牢壓在心底。慕陽思也是凝眉低頭不語,兩人皆是暗懷心事。
半響。慕陽思用手指輕輕敲打桌案,問道:“夏王為何隻派你率領青戈軍前來,一來路途多變,你幾乎命喪不棄峽。二來是僅憑七百青戈軍來解孤華城之圍,杯水車薪,無助於形勢。”
蘇易舉杯飲盡杯中茶,茶水已冷,一線入腹,感覺又是一番滋味。蘇易長歎,反問道:“你離開依帝城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