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進了門，臉色很不好看，卻是什麼話都沒有對我說，點點頭示意我可以出去之後，無視了我和媽媽向他投去的關切目光，徑自走到窗前，把雙手撐在窗戶的金屬框上，整個人看上去有些無力。媽媽看了我一眼，迅速起身走到爸爸的身邊，輕輕拍著他的肩膀，像是在安慰。爸爸就抓住了媽媽的手。我沒有再多看一眼，輕手輕腳掩上門，我知道，讓爸爸這麼反常的答案就在大伯那裏。
客廳居然沒有開燈，一片黑漆漆的，好在還有牆壁上大型嵌入式水族箱亮著燈，映出來一片幽藍的光，裏麵是我親手布置的水族箱中的布景，珊瑚海藻，點綴著三兩海葵，小醜魚進進出出，紅綠燈一排一排的遊過去，紅劍黃劍鴛鴦劍都分散在各處，角落裏接吻魚在遊來遊去，藍孔雀紅孔雀都拖著長長的尾巴在水中優雅地遊弋，這些魚都是我和方辰葉一起去水族市場挑出來的。大伯就站在水族箱前麵，手裏夾著一根煙，臉被水族箱照出來的藍光映襯得十分深沉。我問道：“大伯怎麼不開燈？”說著摁亮了客廳的大燈，室內一下子一派光明，明亮得簡直有些刺眼。大伯沒有回頭，隻是說：“你爸爸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天天跟我嘀咕，說大哥我也要當兵，我要和大哥一起保家衛國。我聽他說這些話覺得很高興，覺得他不愧是父親的兒子，當他不能入伍時我恨不得自己去代替他接受這個懲罰。但是我沒有想到，他竟然不願意讓自己的孩子做他當初心心念念想要做的事。”
我有些猜到剛剛發生了什麼，接過大伯的話頭：“大伯是想我從軍？”
大伯點頭：“你擁有一名狙擊手該有的一切素質，很適合當一名狙擊手，而我們現在很缺少優秀的狙擊手。”
我說：“可是爸爸不同意。”爸爸會不同意，我覺得不會僅僅是他不願意我去從軍，他和媽媽不一樣，他一向覺得當兵是件光榮的事，而且我爸爸從來不是個葉公好龍的人。想到這裏，我問大伯：“大伯，你說你們需要狙擊手，一定是為了某個比較困難的狙擊對象，所以狙擊這個人會很危險是不是？”
大伯點點頭，終於轉身來看我：“之前失敗的人有８個，都是軍中極其優秀的狙擊手。”
我問：“他們失敗了，不可以再試試嗎？”
大伯沉默許久，才說：“他們，都犧牲了。”
我心裏一跳，故作平靜地看著水中無憂無慮的藍孔雀：“如果是經過訓練的我去狙擊，大伯有把握會成功嗎？”
大伯搖頭：“我不能說百分之百。我隻能說你去的的話更有希望會成功。”
我問他：“為什麼？難道經過千錘百煉的那些狙擊手還不如我一個根本沒有經過係統訓練的小丫頭嗎？大伯，這樣的話連我都不會相信，如果您用這個作為讓我從軍的理由，也難怪我爸爸會不同意了。他一定是覺得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性命，隻想著殲滅敵人吧？”
大伯有些訝異：“紅豆，你比我想象的要聰明，聰明很多。”
我在心裏比了比中指，論到猜測這些東西，我還不如方辰葉遠甚。完了完了，我怎麼又想起這家夥了啊？我心裏暗自有些懊惱，但對著大伯犀利的眼神，我自知不好走神太久：“大伯還是直說吧。有些事我也不能一無所知，您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