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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森的屍檢報告是三天之後出來的。報告顯示,胡森死於溺水,死亡時間為八天左右,即十月二十一日前後。

收到報告的當天,師父獨自去了一趟水庫,因為臨時有事脫不開身,我就沒陪他去。說實話,我是不情願讓他一個人去的,年齡那麼大,血壓又高,萬一出點兒什麼差錯,我怎麼向曉亮交代?可師父就這點讓人膈應,隻要他認準的事,任你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我真擔心哪天他的腦殼突然崩裂,從裏麵蹦出個美猴王來。

天漸漸黑的時候我回到了單位,望著眼前空空的院子,心裏設想著種種可能出現的場景,我真的擔心起師父來了。

“你猜我發現了什麼?”電話接通,聽上去師父有些興奮,他甚至跟我賣起了關子。當我表示無從猜起後他說,“別走,等著啊,回去我再告訴你。”

大約一個小時後,車終於開進院子,聽見車響我跑下樓,師父一邊鎖車一邊說,“走,陪我去吃點東西。”

穿過狹窄的街巷,我和師父抄近道來到了那家熟悉的飯館。這是一家麵積不大的館子,主要經營羊蠍子和涮羊肉。館子盡管不大,但生意火爆,要是趕上周末,門口等座的人能排到街上去。北方人有貼秋膘的習性。立秋以後,隨著天氣漸涼,為了驅趕身上的寒氣,也為給自己打打牙祭,人們喜歡圍著一隻熱氣騰騰的火鍋,吃上一頓羊蠍子或涮肉,北方人稱之為貼秋膘,意思是讓身上多長點兒肉好過冬。因為已經過了飯點兒,這陣子飯館的人並不多,我和師父很快便在一處靠窗的地方,找到了一張空桌子。

“今天怎麼這麼閑?”剛剛落座,那位四十多歲體態豐腴的老板娘,顫悠著兩隻肥碩的**走過來。

“怎麼,不歡迎?”師父板著臉開玩笑說。從臉上表情可以看出,此刻他的心情不錯。

“瞧你說的,盼都盼不來呢!”胖姐曖昧地說。說完,身體就向師父靠了過去,臉上的笑容也隨之綻放成了禮花。

“我說也是。”師父往旁邊一歪,躲開了老板娘那圓乎乎的肩膀,然後說,“老規矩,小鍋羊蠍子加蔬菜拚盤。”

“小鍋羊蠍子,外加蔬菜拚盤一份!”胖姐見師父沒領情,臉上頓時有些尷尬,好在她應變得當,張嘴便學夥計的樣子,唱出了一個長長的喏。把滿屋的客人,逗弄得禁不住抬起頭來看。

“師父,幹脆收了算了,省得天天黏糊你。”趁胖姐去下單的功夫,我捅了捅師父說。

“別瞎說,你懂啥?”師父瞪了我一眼,隨即便自嘲地笑了。

“我怎麼就瞎說了?”我把頭湊到師父耳旁,小聲嘟囔說,“師母走了都快十年了。再說,曉亮也需要人照顧啊!”

“你小子操心不小啊。”師父斜看了我一眼,氣哼哼地說,“別提那熊小子,提他我就有氣,權當我沒這個兒子!”

“好好好——不說,我不說還不行嗎?”見師父的臉變了色,我隻好偃旗息鼓閉上了嘴巴。我知道,在他老人家麵前,我最好還是規矩著點兒。

羊蠍子端上來,胖姐也趁機湊到桌前,從旁邊拖過一把凳子,一屁股坐了上去。看這架勢,她今晚是準備奉陪到底了。不過沒等她把凳子焐熱,師父便以談工作為名把她打發走了。看到胖姐離開時一臉不情願的樣子,我真替師父捏了把汗。

“小子,你猜我發現了什麼?”胖姐走後,師父把脖子伸到我的耳邊小聲問道。

“您不會是逮到了一條美人魚吧?”我笑著回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