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在一條不起眼的小道上奔馳,身後是被遠遠甩下的王都“懷璧城”。駕車的是一位穿月白色圓領袍衫的男子,麵如冠玉,眉如遠山,世間上也許再找不出比他更好看的男子了。車廂內是一臉鬱悶的杜瓊琚和對著她嬉皮笑臉的玉文,還有靜靜的坐著看著他二人的尚善水。杜瓊琚瞪著玉文,特別想上前去擰他的臉,看他還能不能笑出來。今日天還沒亮的時候她就被玉文的大力拍門給叫醒了,她幾乎是從床上跳了起來,連忙披上衣服,開門問道:“出了何事?司徒家的人追來了麼?”誰知門外的玉文一臉無辜的搖了搖頭:“我可沒這麼說!我隻是來叫你起床的,我們該出發了。”杜瓊琚的一顆心還在砰砰的跳個不停,聞言她差點沒背過氣去,她壓了壓怒氣,低聲喝道:“是你說要來這裏的,說這裏最安全。還沒過上兩天你便要走了,這天還沒亮,你在胡鬧些什麼?一切等天亮再說!”玉文聳了聳肩,說道:“這件事我已與你的仙女姐姐商談過了,她並不反對。剛剛我去問過白兄了,他也沒什麼問題。你走不走?不走就把你扔下!讓你自生自滅好啦!”杜瓊琚“砰”地一聲關上門,在屋中氣得直跳腳,可惡!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威脅!
車廂中杜瓊琚惡狠狠的瞪著玉文,手指捏的嘎吱作響:“給我一個能說服我的解釋,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玉文佯裝害怕的吐了吐舌頭,然後掀開窗簾,喊道:“白兄,你可知丹陽如何去?”急速行駛的馬蹄漸漸的緩慢下來,白玉英回過頭,臉上是一片肅穆,眼眸中有著深沉而複雜的感情,似是悲傷又似是懷念,他動了動嘴,開口問道:“你去那裏作甚?”清冷雅潔如寒玉般好聽的聲音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玉文趴在車窗上,清亮的眼睛看向遠處的靄靄遠山,唇邊帶了一絲笑:“白兄……可知道巫山?”白玉英的身體輕顫了一下,眼神不由自主的也望向遠處的山巒,仿佛能看見他記憶與思念中那遙遠的巫山。他輕輕說道:“當然知道……這世間不會有人比我更了解那裏。”玉文看向白玉英:“哦!這麼說白兄是去過那裏了?”白玉英點點頭:“玉文兄既知丹陽此地,便也應當知道那裏有一座山叫做丹山。攀越過丹山,在丹山的西麵便是巫山。卻不知玉文兄到巫山想要做什麼呢?”玉文道:“我小的時候就常常聽人說,在巫山上住著一個漂亮的仙女,她是天帝的女兒。因為居住在巫山,所以人們都稱她為巫山神女。”白玉英眼神悠遠,記憶中有一張清麗美豔的臉帶著一點憂鬱。隻聽他輕輕說道:“巫山神女本名瑤姬,是天帝季女,未嫁而卒,死後葬於巫山之陽,其身化而為草,名為瑤草。”說到最後,聲音漸漸的低了下去,飽含著無限悲傷。玉文也輕輕的問道:“你見過她?”白玉英唇邊帶了一些淡淡的笑:“何止見過……他是我一生之中最遙不可及的一個夢……”
“哎呦!”玉文突然捂著腦袋叫了一聲,是一隻纖長白淨的手敲在了他的腦袋上。隻聽杜瓊琚略帶著些不滿的聲音傳出來:“我說你們有完沒完?閑聊的還挺起勁!無論要去哪裏,總是要先動身的吧?閑聊就能到達目的地麼?”說完,她瞪了玉文一眼:“我知你要到巫山做什麼。你還沒有放棄?還要去找那勞什子的神女梳妝鏡?我早就說過,這種事情太過縹緲,太過夢幻!我是不知道那鏡子有如何神力,也不知道你要做什麼。但是,如果我要做一件事情,去找一個人的話,我會用我的雙腿走遍千山萬水,用我的雙眼看穿重重霧靄,終有一天我會做到我要做的事情!”玉文看著杜瓊琚,無奈卻又欣慰的笑了一下。嗬嗬!還真是像你啊!沒錯,你是會做這種事情的人……真好!你從來都沒有改變過!你可知,沒被歲月所改變,這是多麼的寶貴啊!他也如何不想像杜瓊琚一樣,對生活抱有這樣積極向上的希望,但是……玉文低下頭輕聲喃喃,說出來的話恐怕連他自己都聽不清:“就算天意弄人,就算老天無眼,也要活下去,用盡全力活下去……”可是人沒有了信念,沒有了活下去的支柱,真的很難活下去。為了能夠活下去,為自己找到一個信念與支柱,就算是多麼微小渺茫的希望他都會去做。玉文輕輕的轉過頭,對正在駕車的白玉英輕輕的說道:“走吧,去丹陽吧……”
白玉英一扯馬韁,跳下馬來,說道:“照我們這樣的行程與方法卻要到哪一日才能到達丹陽?”玉文道:“我也不知丹陽在何處,離此處又有多遠,我隻知無論有多遠我都要去到那裏。”然後他笑道,“現下聽白兄言下之意,莫不是有更好的方法?”白玉英淡淡說道:“乘我的白鳥吧。”玉文挑眉說道:“喲!不是說白鳥不識生人,不能乘坐嗎?”白玉英掃了他一眼,搖著折扇說道:“白鳥的正主在此,自然可以乘坐。”玉文撇了撇嘴:“喲!你倒是說說這正主是誰啊?這來來回回路上隻有我們四個人,上一回你還說白鳥不識生人。什麼時候又冒出個正主來啊?”白玉英一時語塞,搖著折扇的手也停了下來,眼睛瞪著玉文,嘴角有些微的抽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玉文在心裏感覺好笑,便說道:“怎麼啦?白兄平時不是很能說會道,巧舌如簧麼?”白玉英氣笑道:“你呀,明明是比我更善於玩弄口舌。”玉文做了個鬼臉,吐了吐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