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股流動的鮮血在黑色的世界裏蔓延,從黑色宇宙最遙遠的邊界由絲狀一路流成圓柱,慢慢彙聚,慢慢在視覺效果下放大。彼此起伏地而有節奏地跳動,每一次血脈的跳動好像都有一顆鮮活的心髒在呐喊。千萬個震動聲在這個無限廣闊的空間裏傳出很遠很遠,錯亂繁紛,分不清哪裏是原音,哪裏似乎又有神秘的黑牆,撞擊了聲波,回蕩來重重回音。隻有一個聲音,在紛亂的世界裏最清晰著,也是心跳的聲音,似乎微弱,卻響亮,悠長悠長。
那是一顆心髒,插著鏽跡斑斑的刀刃。
不!那是一個小墳包,插著一柱快要熄滅的香火。
江水泉從床上猛地翻身而起,一個噩夢,似乎耗盡了他所有的體力。蒼白的臉上掛著鬥大的汗珠子,喘著粗氣的江水泉雙手顫抖地拿起床頭櫃上的紫雲,那隻陳一素今天下午為他買的珍藏版zippo打火機仿佛也失去他引以為傲的資本,七八次後終於點燃。戰栗的江水泉好像一個毒販,深吸了一口香煙,在驚人肺活量的全力抽吸下,煙頭被拔去了半公分。
把這口解藥吞下肚,癮君子般的江水泉才好像安定下來。閉眼,頭靠著牆。過了好長的時間才吐出口絮絮的煙霧。
有些事,似乎要用一生的記憶才能把她填滿。
江水泉下床,有氣無力地穿好衣服,歪歪斜斜地打上領帶,行屍走肉地出了房門。如果那個江明旺指派的女殺手現在才來,那麼鑽心的匕首絕對可以像打木樁一般紮進江水泉此刻幾乎難以跳動的心髒。
還好,這個世界沒有如果。悲哀的也是,這個世界沒有如果。
他沒有開車,到了酒店外麵,隨手招過一輛出粗車:“酒吧。最貴的。”
這家酒店也許不是世界上最豪華的,但絕對是最著名的。連鎖了所有的國際大都市,而每一家都毫無例外的昂貴。出入內裏的人非富即貴。出租車司機跑遍三海,也算得上中產階級裏最有見識的群體了。二話不說,載著江水泉就來到全三海他所知道的最昂貴最奢侈的酒吧。沒有辜負他期望的江水泉隨手扔下一張紅頭大鈔,就下車走了。
人是莫名其妙的生物,人的大腦是最莫名其妙的東西,而夢,又是人腦袋裏最不可理喻的存在。有時候,一個夢,可以把人打擊得體無完膚。即使沒有夢,有過人生經曆的人也難免無聲感傷。而江水泉現在的狀態,似乎就是這種毫無理由的狀況到了極端。
搖滾十足的電子音樂,紅黑閃爍燈光下瘋狂扭動的五顏六色和雪白部位。這些不足以吸引江水泉,他現在隻想喝點酒。重重地往吧台前一坐,江水泉的聲音仿佛已經醉過一次,不得調酒師習慣性地職業發問就說:“隨便什麼酒。度數越高越好。”
雖然這地頭更多是來找刺激的人,但也時常有人來發泄。調酒師看到江水泉這十足一精神病人的模樣,就知道他是後者。
“姐。剛才那女人是誰呀。”方琳火頭上的事,也許就隻有她這個堂弟敢提出來問了。其他人一聽到這個最受方琳疼愛的堂弟問出自己好奇卻不敢問的話,都好奇地忘過來。
方琳並不是小氣的人,隻是她在某方麵的特別愛好,加上對惹上她的人那種狠心的手段,讓大家都特別怕她。她聽到這個問題也不生氣,耐心地解釋:“知道李凱文不?”
方琳的堂弟搖搖頭,他家雖然在方琳父親的扶持下條件頗為不錯,但對於真正的上層社會,他也隻是在堂姐身邊耳濡目染。而偏偏,心思單純的他對這些事都不上心。他隻是一個喜歡享受自己小生活的普通男孩,也許方琳也正是喜歡自己堂弟這一點。
“李凱文。知道,早些年在三海經貿廳。好像前年調到上京的一家大國企去了。”某個女孩想起了李凱文這個曾經在三海年輕人的圈子裏享有盛名的公子。據說是從上京年輕人最高層的那個圈子裏出來的,她自然對這些消息比較關心。
“恩。他家可是有兩名實打實的政委。敢說在上京李凱文都護不到我的女人,你說是什麼檔次。”
年輕男女們微微驚呼。
一個漂染了綠色長發的青年男子提著小瓶嘉士伯,穿過群魔亂舞的人群,來到方琳這一桌。興奮道:“剛才在包房裏和我們結梁子的小子在吧台那邊,我剛剛去看美女的時候見到他了。丫的一個人在那喝悶酒呢,我們過去收拾收拾他。看他被方姐說得一句話不敢回的樣子,正還想好好整他一頓,出出剛才那口氣。”小夥子興高采烈地說完,發現沒人附和他,每個人的看他的眼神都是怪怪的,啞然。
方琳幾人在江水泉他們離開後,就覺得在包房裏實在乏味。放著最奢侈的豪華包間不坐,一群人下了一樓。跳舞的跳舞,拚酒的拚酒,泡吧的泡吧。倒也不亦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