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毓目視沈渙梔滄然迷惘的背影,眸子中的光亮慢慢黯淡下去。
還有什麼盼頭呢?
星河攙著沈渙梔越走越遠。
“主子,你不該誇下海口。”星河歎息了一聲,沈渙梔的心思她永遠捉摸不透。明明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卻一口應下。
沈渙梔無力地慢慢抽開手,獨自生生地走在宮道上,身子卻越發搖擺不定了。
“星河,我別無選擇。”星河看著她,欲言又止。沈渙梔覺察出星河的為難,蒼白一笑:“有什麼就說吧。”咳嗽了一聲,星河慢慢說:“其實,主子。沈氏如今朝中局麵雖然不佳,卻還可以挺一挺,您為什麼不能再等等呢?”沈渙梔笑意蕩漾但難掩無奈之意:“我能等,姑父能等嗎?現在的日子對我姑父來講,已經是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每天都不是滋味。我被他們養大,不能不知恩圖報。更何況,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星河憐惜地看著她蒼白的側臉,惋惜地重新拉住她:“您這幾日都沒怎麼吃東西,還是奴婢陪著您走吧。”自嘲一笑,沈渙梔傷感搖頭,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用了?
有了白毓的吩咐照顧,傾顏宮的飯食逐漸好了起來,司衣庫又多送來了幾件不錯的深衣,湖藍色的衣服穿在沈渙梔身上極映雪肌,本蒼白的臉因這幾日進補也逐漸好了起來。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南巡之日也越來越近了。
星河也一天比一天雀躍。
“主子,奴才們可能一輩子也無法出宮,這樣的機會更是少之又少,奴婢真是三生有幸,能趕上這回。”星河有壓不住的笑意。
沈渙梔掩唇淺笑:“你二十五歲得以出宮,以後的路還長著,怎麼會一輩子砸在這皇宮裏?”星河皺眉:“奴婢可不要出宮,奴婢還得看著容華出人頭地的那一天呢。”
“你今年十五不是?”“是。”“我出人頭地可用不了十年。”沈渙梔左嘴角微微上揚,得意玩笑之色顯然。星河挑眉:“做奴婢的當然是希望主子好。您最好明兒個就出人頭地。”
不再搭茬,沈渙梔淡淡笑著。
出人頭地嗎?那是必然的。
她之所求從未改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有朝一日必要做臥鳳宮的主人!
不隻是她一個人的富貴,更是全族人的榮耀以及家人的冤案昭雪。
任重而道遠。
所以在白毓提出幾乎不可能的要求後,沈渙梔選擇冒險答應。
她本就沒有退路,是否拚一拚這條命她沒資格說不。
是死是活,聽天由命。
她的命已經不是自己的了,能捷足先登快人一步自然是好,她不介意為此做出一點犧牲。
一轉眼,啟程的日子就到了,除了星河月湖沈渙梔沒有要帶的奴才。
南宮門,她佇立著,風中身影清美蕭條。
已經能看得見秋了,即使陽光依然柔和,這風卻初露力道。
“王——駕——到——”聲音悠長,沈渙梔慢慢回頭,卻看見白貴妃走在庭城的一側。
挺拔高大的身影慢慢靠近,沈渙梔心下竟生出一絲震撼。
遙遙的,他魅惑如斧鑿的五官越來越清晰,散發著蠱誘的氣息。
看著他偉岸的身子慢慢走到她麵前,擋住落在她額發上的陽光,心跳逐漸加速。
白毓站在不遠處,笑意凜然。
溫柔低沉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完全將沈渙梔籠罩。“冷了?”沈渙梔點點頭。庭城低笑,慢慢從太監手中拿過披肩徑直披在沈渙梔身上。
披風雖是薄,卻在這個秋風刺骨的時刻結了燃眉之急,暖意慢慢將沈渙梔包圍。
“謝王。”再抬眸,眼前舒適的灰暗逐漸消失,又換做刺眼的陽,不知為什麼,心下竟有一絲失落。
“瑞婉儀還未到嗎?”語氣不悅,白毓敷衍地笑:“起晚了吧。”隨即,很滿意地在庭城的臉上捕捉到陰霾。沈渙梔將白毓得手後自得的表情盡收眼底,仍然不動聲色。
“走吧?”白毓狡黠漂亮的眼睛不斷閃爍,猜測揣度著庭城的心思,這一次,她猜對了。“啟程。”
“啟——程——”太監又一聲尖刻。
庭城坐上一輛馬車。而沈渙梔與白毓,則坐上後一輛馬車。
“瑞婉儀的事……”“本宮做的。”白毓似乎早就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給了直截了當的回答。沈渙梔啞然,片刻後繼續問:“她……”白毓挑起笑:“一點兒安神藥而已。”
沈渙梔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