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不久,便有一行人圍了上來……”庭城依然帶著淺淡的笑容,仿佛所說之事與他並不相幹。
沈渙梔默默攥緊了手心
庭城覺察到指尖所觸柔軟的一緊,不禁失笑:“因為錢蔚然與我很配合,所以並未受皮肉之苦。”沈渙梔並未就此放心,微微不安著,抬頭惶恐地看著庭城。
輕歎一口氣,庭城泰然將她恍惚的目光收在眼中,一切隻化作一句安心便罷。
“之後,是皖柔縣縣太爺的府邸。”庭城不緊不慢地說著,手指慢慢滑過那日留在沈渙梔房中的藥罐子。
已經冰冷了。
沒有人知道沈渙梔有多害怕等來庭城,也沒有人知道她有多盼望庭城回來。越是盼望,就越是擔憂。說到底,這皖柔縣也不過是個偏僻的地方,若在這出了什麼閃失,即便是一國之君,恐怕消息也很難遊走到帝都。
更何況,會有重重關卡把控著。
洪水帶來的並不是大難,真正的大難,在所有人還沒有意料到的時候已經悄然發生。
大水會讓人知道安穩的生活並不是與世長存的,而這一場浩劫,犯事人應該天誅地滅的浩劫,對所有江南,乃至天下的子民來說,都是無所謂有無所謂無。
因為,誰是一國之君,他們真的不在乎。
黎民在乎的隻是現世的安好,作為帝王的步步為營卻注定在暗影裏被蒼生遺忘。黎民會記住帝王的大功績,記住帝王的小小荒誕,卻會淡忘他的艱辛苦楚。
處在這個位置,注定孤獨一生。
它代表的不僅僅是至高無上的權力,更是如山一般重的擔子。
既然選擇,就要承擔。
否則,何以擔得眾望?
這一點沈渙梔明白,卻始終不肯原諒。
別人隻看到他的高高在上,誰又解他的步履維艱?
殊不知,他的驕傲從來不是權柄爭鬥。
靜靜地聽著,沈渙梔聽的仿佛也是別人的故事,兩個人相安無事地靜坐,相視平然。
“隻不過是南巡而已,孤卻帶了玉璽。真是奇怪,皖柔縣太爺看到那東西,驚得眼珠都要掉下來了。”庭城一笑,帶著戲謔與嘲諷。沈渙梔也不禁輕笑,縣太爺可能心中暗喜吧,又怎麼知道一切盡在這個男人的掌握之中。
“孤也很好奇,為什麼他的手裏會有聖旨。”庭城漸漸放低了聲調,口吻冷淡。沈渙梔低下眸子,心中清明。
若不是身邊的人,怎麼會有他的聖旨?
一切如他所料那樣,先帝安插的人按捺不住蠢蠢欲動了。既然他如此料事如神,為何此刻卻又鬱鬱寡歡?
不必問,不必他說。
親眼目睹父親的背叛與計算,恐怕更讓人來得難受。
“王……”庭城的眉緊蹙,如同一把鎖,沈渙梔有點擔心。
搖頭,輕笑,庭城側臉依然很美。
“我寧願,最後輸的是我。算錯的是我。即使落得眾生恥笑我生性多疑,我也不會如此……”咬咬牙,庭城說出那兩個此刻令人觸目驚心的字。
“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