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昭容看著馬才人退出後,別有深意一笑:“宮裏的女子,果真少有聰慧的,怪不得王鍾情昭儀了。”
眉目清淡,沈渙梔微微道:“難道姐姐就不聰慧嗎?”掩唇輕笑出聲,薛昭容目光深沉:“王是妹妹心裏的神仙,妹妹哪裏舍得拱手讓給姐姐呢?”
如聽妄聞,沈渙梔冷笑道:“後宮女子本是不該太看重自己的,更何況是妹妹這樣輕賤的,眼下不想讓也要讓了,我也算是看透,沒什麼比權勢來得更加妥當的了。旁的,都不過是過往雲煙罷了。”
點點頭,薛昭容歎道:“也不知那乾國公主是何等人物。”沈渙梔眸間淺淡:“不必去想,也知必然是傾國傾城色了。”薛昭容諂媚道:“姐姐就不信,她會比妹妹還美貌。”“妹妹哪裏是美貌之人?承蒙王不嫌棄罷了。姐姐說笑了。”奈何沈渙梔絲毫不買賬,又冰涼一笑,輕易疏遠了。
尷尬不已,薛昭容幹咳了一聲,沈渙梔卻毫無興致地起身:“蕊容華回來了,姐姐不是還要對她作為一番嗎?妹妹今兒沒心思,先走了。”薛昭容一怔,隻好悻悻然地站起,彎了彎身:“恭送昭儀。”
迎新後入宮的日子終究還是來了,沈渙梔一襲月白色長裙,上身著了件湖藍色鑲金絲小襖,正是清麗幹淨,與後宮一幹人等守在宮門口,等著乾國公主的駕到。
封後大典已在冷得幾乎結冰的清晨舉辦了,沈渙梔留在傾顏宮中未出,側耳聽著外麵的人聲鼎沸,目光如塵埃般卑微。
靜心就是在這個時候被迎進了後宮,童稚的眸子裏滿是清澈與單純,視線在探尋到同樣平靜的沈渙梔的眸底時,有過一瞬的驚躍。
月湖在耳邊小聲叮囑:“娘娘,這就是新後靜心了。”沈渙梔定定地看著眼前柔弱的女孩子,跪下,道:“臣妾昭儀沈氏拜見皇後娘娘,願皇後娘娘長樂未央。”靜心張張口,想說什麼,眼前的一排如花女子卻紛紛跪下,嘴裏道:“拜見皇後娘娘。”
靜心終於道:“起來吧。”
眾人才零零散散地起身。
靜心笑得如同與身旁綻開正盛的帶雪梅花一樣純淨:“這位便是沈姐姐了,果然生得好看呢。”靜心身旁的嬤嬤也陪著笑道:“是。”沈渙梔微微笑著,撐著禮數:“皇後娘娘謬讚了。”
靜心不無豔羨道:“怪不得淩天王喜歡你。”沈渙梔唇邊的笑意微凝。薛昭容接過話柄去:“看皇後娘娘進宮就知道,必然會是傾世盛寵呢。昭儀,你說,是不是?”抬眸,沈渙梔看向薛昭容得意的笑臉,心下一片寒涼,嘴上仍不依不饒道:“自然了。昭容這話說得巧,旁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昭容龍恩正盛呢。”薛昭容的臉紅一陣白一陣,靜心卻溫柔笑道:“聽聞昭容姐姐與太後娘娘是一族人呢,本宮從未見過太後,想來也該是美麗無比的,見了昭容便可知一二了。”
薛昭容麵色突然煞白!
靜心不解,沈渙梔笑著解釋道:“皇後娘娘不知,太後已仙逝了。”靜心猛地捂住嘴,然後低眉道:“是本宮多嘴了。”沈渙梔淺淺一笑道:“娘娘多慮了,不知者無罪。”靜心的嬤嬤也是久居宮闈之人,自然看得剔透,言道:“皇後娘娘,今日是好日子,未免要忌諱,咱們先回去吧。”
靜心心事重重地點點頭,在群人的簇擁下浩浩蕩蕩地離開了。
望著她的背影,沈渙梔若有所思,星河卻先開口:“這位新後倒像是好相與的,人又親和溫柔。”沈渙梔垂下眼簾:“大概王會很喜歡吧。”星河急切道:“王都是為了淩天社稷,哪裏有什麼真感情呢?”
和著冷風輕輕地笑了,沈渙梔緩緩道:“你也說了,是為了淩天社稷。眼下乾國的人還留在宮中,就算是為了淩天社稷,恐怕便要依薛昭容所說,新後將有傾世之寵了。”
“這……”星河微微蹙眉,良久才道:“王畢竟是一國之君,也有許多不得已的地方。”沈渙梔的聲音輕柔安緩得幾欲飄向天邊:“是啊,我寧願他是不得已,也不要他委曲求全留在我身邊。”“娘娘……”星河頗為擔心,驚恐地看著沈渙梔。
搖頭,沈渙梔無奈地笑了。
也便如此吧。
說什麼也隻是怪她自己沒用罷了,他能為她做的已經足夠多,該給的也是毫無疑問地傾盡了——他作為帝王,原是沒什麼可以許給她的,然而他已把能許的,不能許的皆許了個遍了,真是叫人感動得發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