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再見沈懷英(1 / 2)

薑鳴皺眉,愈發不耐煩:“這不一樣。那日多少將士都知道你失蹤的事……”“他們還不是您的人麼?”沈渙梔機敏答道。薑鳴歎了口氣:“免我的死罪。”沈渙梔別過頭,不去看他:“您該知道,您沒有資格與我討價還價。”薑鳴咽了咽口水,期待地看著沈渙梔:“那,微臣就將功補過一回,希望能補償罪孽,您瞧可好?”沈渙梔一笑,並未回答。

烽火連三月,淩天與乾國注定是一場苦戰。每逢迎戰,即便是沈渙梔想要跟隨看看,也都被庭城堅決的一口否定,他說,怎麼能讓他們的孩子未出世就見如此血腥呢。沈渙梔秀眉微蹙,她知道,庭城是怕她與孩子受到傷害,然而,既然已決定來了邊疆,就不是為了享樂的。任憑她怎樣規勸,庭城都不肯讓她同往,隻說戰場上刀劍無眼,不是女人該去的地方。

一切歸於平靜。庭城回營帳時有時會帶傷,沈渙梔也並不多問,隻是默默地幫他處理傷口。真正陪在庭城身邊之後她才發現,原來她是如此的無能,甚至不能幫助心愛的男子解決病痛,她需要從頭學起。於是跟著軍醫一點點學會了如何包紮,如何上藥,如何拔出刺入身體的箭。

每一次打完仗,庭城緊繃的麵孔就會稍微鬆弛一點,隨著回來的將士們的慶賀愈來愈多,軍營的號角愈吹愈響,沈渙梔也逐漸感受到,凱旋而歸的日子不遠了。似乎已經完事妥帖,人的本能就是忘掉傷痛,沈渙梔也已盡力忘掉那些她所知道的,仿佛她真的隻是被賊人勒索了錢財。夜晚靜寂時,拿著繡繃繡著給未出世孩兒的肚兜,一點點,笑意蔓延在臉上。埋頭研究地勢戰況的庭城偶爾一抬眸,觸及她唇邊溫柔地笑意,心裏也是微微一顫,然後一暖。

如果不是被困在浩蕩宮宇,他寧願化作鄉野村夫,也許就可日日見到她的如花笑靨,嬌妻在側,粗酒作伴,也可一飲方休,醉臥美人膝。夫複何求?此生滿然。但,她隻不過是他的宮妃,他,也貴為天子。那樣平凡的流年,他們恐怕此生都沒有機會沾染。沈渙梔的心誌他不是不知道,她早已不是普通的女子了,更不會甘願僅僅陪在他身邊,那件事情是他親眼目睹的,她心比天高,不複仇不罷休,要她賢良淑德、安為人妻恐怕隻能是天方夜譚。

笑意微微頓了一頓,眼底的涼薄愈發濃重。庭城薄唇微凝,繼而重新勾勒魅惑的弧度。那又如何?難道還不肯給他想一想的機會?就在這荒山野嶺,靜靜看著她費心在針線上的小功夫,也是一大樂事。至於回宮之後的事他自會安排。他不隻要得到她,還要得到完完整整的她。終有一日,沈渙梔會徹底地屬於他,不是屬於天子,而是屬於庭城。

那一日終於是來了,淩天大勝,而乾國則元氣大傷。乾國派過來的那支中央軍到底是精兵,生生廢了庭城十七萬兵馬,憂心忡忡中,薑鳴隔兩三日便來一次偷襲,成不成功、能不能打乾國一個措手不及且不論,終於是把淩天兵累得喘不過氣來。好在庭坷那邊收到兵符,便再命百萬將士前來補給,有了人馬,自可呼風喚雨。大勝那一日,被俘的不隻是乾國的名將汪銘古,更有邊疆老賊——沈懷英。

押送的人不明所以,生生將沈懷英押到了沈渙梔眼前。那時,沈渙梔正與庭城談笑,兩人低語對目,伉儷情深。士兵也並不避諱,敲門而入。聽了士兵的稟告,沈渙梔略一低眸,看見跪在地上的發已花白的老人,目光略略一滯,然後繼續笑意淺淺,眸盛柔情滿滿,仿佛不識得。庭城輕輕攬住她的肩,然後不緊不慢地吩咐,看押起來,容後再審。士兵領命,將人帶了下去。沈渙梔柔和地與庭城說著話,餘光裏,沈懷英看她的眼神很複雜。庭城倒是鬆了口氣,還好。

夜裏,庭城要離開營帳親自看薑鳴訓兵,沈渙梔也懂事地應了。待庭城離開,沈渙梔貝齒緊緊咬著下唇,雙手緊緊攥著拳,既然沈懷英殺了她的母親,她隻當沒有這個父親,隨庭城發落就是了。可為何,心底還會有痛楚之感?她始終太過心軟,從心底裏無法與這個父親扯清幹係。

掀開厚厚的簾子,有些費力。外麵的士兵見她出來,吃了一驚,忙道:“娘娘,夜深露重,小心傷了身子,回去吧。”沈渙梔靜靜瞥了他一眼:“汪銘古和沈懷英關在哪兒?”士兵愣了一愣,才笑道;“娘娘,您關心他們做什麼?都是階下囚,您懷著身孕,再沾染了他們身上的晦氣可怎麼好?”沈渙梔眸中平靜如水,容顏在夜晚顯得愈發冷豔。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拔出腰下的匕首,死死比在喉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