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一桌子飯菜,我都沒嚐出什麼味兒來,心裏頭想的全是回家該如何跟父母解釋,回來後又該如何跟薑麗本人解釋。我父母老了,最近總盼著能在入土之前抱上孫子,可奈何我奔波在外,實在沒什麼女人緣,且此事十裏八鄉的親戚們都清楚,這會兒要是帶了個大美女回家,豈不得把他老倆口給樂死,若一旦捅破了,指不定又得空歡喜一場,所謂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我也不想他們為了自己這些瑣事來瞎操心,真是越想越心煩。
周叔卻是笑得合不攏嘴,他酒量本就不太好,幾杯茅台下肚便醉意熏熏,說話都開始打結巴,我看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便借機把桌上的酒給下了桌去,酒足飯飽,我便和周叔天南海北的聊開了,時隔一年才見麵,自然有許多話要講。
起初他先是問了我在外過得好不好之類的話,我都照例寒暄著,家鄉人不比外頭那些,問話內容翻來覆去都是那麼幾句,可內中的關切之意卻是深刻之極,聊著聊著,不知怎麼就扯到了將軍嶺那邊去了。
我聽周叔說道:“前些日子,村裏的神婆去世了,大家夥都去看她,又替她找了處風水寶地給埋了。”
此事我早已從父親那兒聽說過,但不知內中細節,神婆是我們村唯一一個會占卦卜算的人,硬要算起來,應是一位陰陽師了吧,自我爺爺走後,村子裏的大小事宜,她基本都參與過,不論紅事白事,還是選良辰吉日。我猶記得小時候發高燒那會還是神婆給弄了碗藥水下肚喝好的,那藥味特別怪,聞起來就像是一碗過期了的酸梅湯,也不知是放了些什麼東西,但卻藥到病除。
在我小的時候,她就已經有七十高齡了,現在一聽說她去世了,心裏多少還是有點惋惜,我點著頭,道:“埋了就好,老實說,她老人家為村子裏也是做過不少事的,文革那會,她還差點給批了呢。”
話匣子一打開就收不住,周叔打了個酒嗝兒,歎氣道:“是啊,她這輩子也算是苦命,無兒無女,誒,我倒想起一件事兒來,這個我也是聽村裏的王支書說的。”
他一提及整個人的酒都醒了一大半兒,而且聲音也跟著小了許多,眉目凝重無比,神神叨叨的樣子讓我和薑麗兩人都有些迷惑,就聽他說道:“神婆死後差不多一周,正巧敢上王支書來縣裏頭開會,回來的時候就晚點了,他為了趕回家裏,卻是走的小路,你知道小路是要經過猛頭山的,剛好神婆下葬的位置就是在猛頭山山腳,他回來還說自己看見神婆坐在一個坡坡頭上咬著自己手指呢。”
“怎麼回事?”我沒聽明白,神婆不是死了嗎?怎麼又讓王支書給遇上了,這不是瞎扯淡嗎?周叔搖了搖頭,“不知道,那王支書回來之後才聽說神婆死了,嚇得他魂飛魄散,第二天就病倒了,現在都還在醫院躺著呢,王支書跟你們老周家也算是鐵關係了,你趕趟兒回來,找個時間去看看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