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站在墳頭前,長長歎了口氣,自個兒把香火給滅了,卻取來一些貢品,照例給擺上,又讓我放了一堆紙錢,點了幾根蠟燭,才說道:“等這事兒完了,回頭把香給你補上。”我看得出他臉上是有多麼無奈,祭奠爺爺一年才那麼一兩次,可謂是他生命中的大事,一下要改了他的習慣,心頭肯定有些不舒服。
我燒著紙錢,卻沒搭半句話,因為要說的語言全在心裏了,以我爺爺的本事,就算我不說他也應該清楚我想告訴他什麼。弄完了這些,又放了兩圈爆竹,這是鄉村掃墓一項比較重要的儀式,我們幾個呆立在風中,看了那墳好久,父親才一揮手道:“得了,別打擾你爺爺休息了,咱們回家去吧。”
剛要扭身往回走,薑麗卻來了一句,“我想上山頭去瞧瞧,上麵不就是將軍嶺嗎?”父親腳步一頓,似乎有些不太樂意,不過他咂吧了幾下嘴唇,對我說:“濤兒,你陪她去吧,路上注意點,別讓人家受傷了。”
我知道薑麗是有所打算,當著父親的麵不好提及,就也沒推辭,應道:“誒,知道了,你路上慢點,沿著剛才劈出來的山路回去就行,我們一會兒就回來,給媽說一聲。”父親行走此山足有幾十年光景,山上的一草一木,他閉著眼睛都能摸清位置,我倒不用擔心他會在山中發生什麼危險,反倒是薑麗這邊,她臨時想去將軍嶺肯定是去定風水,猛頭山就在將軍嶺的下邊,翻過了山道口,一路往下不出三裏地便是將軍廟了。
先前我和她就已經說好要去將軍廟看看,畢竟起靈的話我實在是放心不下。目送著父親背著竹簍的背影消失在山路的遠方,我才問她,“你去將軍嶺幹啥?”
她神秘兮兮的一笑:“去欣賞風景,順道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半夜三更在山中吵架。”我心頭咯噔一下,東村頭那幾戶人家幾乎每天晚上都聽到山中喧鬧不堪,且聲音從將軍嶺一直飄出去好遠,搞得大家惶惶不可終日,他們那兒的每一個人都把事情怪罪於我爺爺的墳頭風水上來,究竟是不是這樣,若不實地考察一番,還真無法得出結論。
不過,我卻有些顧慮,大晚上的不回家,我父母不得擔心死啊,薑麗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你放心,咱們今天晚上就來瞧一眼,看看到底是哪兩個在吵架。”
我定了定心神,聳了聳肩,“那就按你說的辦吧,但我醜話說在前頭,不管發生什麼,也不能立即采取行動,畢竟這十裏八鄉都是我的鄉親。”她臉上頗有幾分自信,“沒問題。”
於是,我二人便朝著山上繼續進發。
薑麗和起靈的步伐很快,原本需要半個多小時才能翻越的山嶺,卻隻要了十幾分鍾便到達了將軍嶺下麵,站在山腳下,抬頭望著眼前一段用青石砌成的蜿蜒山路,即便是薑麗也不由皺了皺眉頭,這些青石都是從山中臨時采集的,所砌出來的效果肯定不及人工打造的完美,現在我們站的地勢低還沒什麼,可若攀到了高處,往下一看,幾乎垂直一條青石磚路像一條巨大的青蛇一般爬上來,尤其是道路兩邊還沒有任何的護欄,那看上去就有些可怕了,以前有些慕名而來的遊客想要攀登將軍嶺,起初還雄心壯誌的,但越到後來就越是膽寒,甚至嚇得腿肚子發軟,不敢挪動半步,最後還是靠山民們的護送才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