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過了獨木橋，走上一條坡度很大的山路。他們順著這條山路一氣爬了三天三夜。上尉心裏著急，帶領大家馬不停蹄日夜兼程地趕路。第四天天還沒亮他們走出了大山。由於一直是在森林茂密的山路上行走，一連好幾天沒見過日頭，木子感覺自己都快被捂得發黴了。天雖然還沒亮，可是，由於沒有了大山和森林的遮擋，青藍的天光已經露了出來。東邊，日出的方向有一溜長長的魚肚白，從這裏看去，地平線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畫：起伏的山峰，繚繞的雲霧，突出的勁鬆······就像在黑屋子裏呆久了被憋得難受，忽然走出屋子來到廣闊天地一樣，大家頓時精神振奮起來。仿佛空氣中的氧氣也增加了似的，所有人都使勁呼息著新鮮空氣。活動著胳膊，伸著懶腰，蹦蹦跳跳。
“我們在這裏休息休息，等著看日出哦！”白髯老者說，“這裏，應該就是天之涯了吧！”
木子想起他和上尉一起初來南柯郡時由於唏啦哩亂指路他們也曾到過這樣的一個地方，所不同的是，這裏好像比那裏高，那裏看別處是平行的看，這裏看一切都是往下看，包括看東方地平線也是這樣。
大家麵對東方，靜靜期待著，上尉也坐下來和大家一起等待著。漸漸地，那一溜魚肚白起了變化，像姑娘在往自己白皙的臉頰上塗胭脂，一開始隻是用刷子淡淡掃了一下，接著用手掌搓勻了往上輕拍，最後，使勁揉，使勁耘，把殷紅的胭脂完全塗抹開去。那一溜魚肚白已經變成一片紅雲，接著，金色的毫光從地底下冒出來，一寸一寸往上長，像尖尖的麥芒一樣。毫光越長越長，越長越長，突然消失了，千萬道霞光彙成了一片，變成一片氤氳的火焰。那些水墨畫一樣的山峰在這樣的背景襯托下，輪廓越發清晰，線條越發明朗。繚繞的雲霧像著了火似的，從最上麵一層開始燃燒，一點一點，直到全部融於火焰之中。地平線一開始隻露出了一個紫紅色的弧弦，弧弦慢慢變大，變大······一輪耀眼的紅日躍出地麵，天地之間一下子被映照得通明透亮。所有的東西都披上了霞光，鍍上一層金黃色彩。近處，大地一片翠綠，像一幅綠色的絨毯一樣，隻能從那些大小不等的陰影才可以判斷出地麵的起伏不平。一條白色的瀑布像飄帶一樣從高處落下，落入蜿蜒的小河，升起輕輕的水霧。河岸，褐色的峭壁上有座鷹巢。鷹，翱翔在河的上方，仿佛靜止不動地浮在那裏一般。母鹿呼喚著小鹿，小鹿在岸邊安靜地喝著水，扭過頭來豎起一隻尖尖的耳朵。林鶯委婉哀怨地呼喚著同伴。斑鳩和布穀鳥你一聲我一聲，如同一問一答般和鳴著。一隻鷓鴣，仿佛在訴說歲月的漫長一般“咕···咕，咕···咕”，憂傷哀婉地鳴叫著。河穀裏，林下傳出“叮叮···叮叮”的伐木聲，那應該是啄木鳥啦。陽光，溫暖的照在河穀地上，十分明亮。奶山羊三五成群地躺在河邊的草地上，懶洋洋的，渾身閃著瑩瑩的綠色熒光。一隻白色的兔子竄過草地，在綠草中間一閃一閃，很顯眼。小河，像一條閃閃發光的銀蛇，蜿蜒曲折伸向遠方，叢林一會兒將它遮蔽，一會兒將它晾開，或遮或掩，明滅可見。這時候，一群神鳥，也就是上士帶人掏過它們的窩的那種鳥，帶著嗡嗡嗡的哨聲飛進了河穀，繞了幾圈後鑽進了林中。
鳥雀鳴叫，百花爭豔，暖風輕拂，澗水錚錚。林濤微微地蕩漾著，濤聲中夾雜著天籟之音－－－嚶嚶鳴鳴，嗆嗆侃侃，呦呦悠悠－－－好一派人間仙境。
“真美啊！”有人禁不住讚歎一聲。即使是亡國破家的苦痛也阻止不了人們對美的欣賞。一行人暫時忘卻心中的煩惱與苦悶，盡情享受著片刻的寧靜。木子想起了他的那兩匹坐騎，很懷念它們。那匹沉睡的花馬應該早已羽化了吧，溫順膽小的小菜青馬也早已被神鷹消化殆盡了吧。他想到小青短暫的一生時，不由得感到一絲惋惜和遺憾。“它要是活著，一定也會飛到這麼高的地方看看這樣的美景！”
“好吧，我們繼續前進。朝著北方前進！”上尉像是在對自己說，又像是下達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