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醒醒!草草!”
一陣地動山搖,馬草草猛地睜開眼睛。丁香放大的麵容呈現在瞳孔裏,顯得有些猙獰。
“做噩夢了吧?”
“恩。”
馬草草坐起身,伸手往脖子上一抹,滿手的冷汗。她喘著氣發愣,心髒撲通撲通地跳。
“夢見什麼了?”
耳邊輕輕響起丁香的聲音,馬草草吞了吞口水:“一個人。”
“很可怕?”
“……”
可怕……
腦海裏浮起那張臉,馬草草的心髒猛地一縮。她抬頭看向丁香,那張臉還是那麼熟悉美好。馬草草抱住丁香,雙手慢慢收緊,她喃喃道:“不要離開我。”
馬草草的眼睛無神地看著窗外的某一處。她想到了很多事,那些本應被深埋心底的記憶又出現在她的眼前。磅礴的大雨、淒厲的哭喊……她閉了閉眼,更加用力地抱緊身邊的人。背上的手一下一下安撫著她,馬草草聞到丁香身上的淺香,心情漸漸平複。
……
再過幾天便要回南市,馬草草總有種預感,自己這一走,便再也不會回到這裏了。
趁著天氣還不錯,馬草草和丁香一起跑去逛街。百信市說大不大,常常就會在街頭遇到熟識的人。在一個廣場上,有很多青年男女在溜冰。馬草草和丁香對視一眼,便跑到租借鞋子的地方。
狹小的類似小賣部一般的庫房裏,堆滿了各種型號的溜冰鞋。馬草草選了一雙37碼的直排鞋,穿上後感覺還是蠻合腳的,笑了笑便起身和早已等在外邊的丁香彙合。出門的時候,迎麵走來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長得很是清秀,烏黑的長頭發紮成一個大辮子垂在腦後。
女生被兩個女伴攙扶著,一拐一拐地走進門。
“疼死了!真是遭罪!再也不來玩了!”
猶記得正是這樣嬌氣的聲音。有時候,討厭一個人也許是因為對方的不雅行為,或者某種令自己不舒坦的聲音。馬草草是討厭這般矯情的人的,但是卻從來沒有想過要對方去死。
一早爬起來,便看到置放在茶幾上的報紙。《今日百信》是百信市自創的一份報紙,每天刊登的新聞消息無非是些不痛不癢的街區陰暗,或是誇耀政府的光榮事跡。馬草草隻是覺得無聊,隨手翻開便看到一則凶殺案刊登在早報的頭條上。說是一個女子晚上回家時被人劫持,之後被殘忍地強奸分屍。
消息邊上還刊登了幾張現場的照片。一張照片上是一個垃圾堆,發黑的垃圾滿地都是,地上布滿了斑斑血跡,一個裸露著肩膀的上半身被草席蓋著。還有一張照片上出現的是一條幽深的小巷,高高的牆壁中間滿是汙穢。照片拍得很模糊,但還是讓馬草草心裏“咯噔”一下。這條小巷……
她往下看,最後一張照片是死者生前的生活照。照片上的女生笑得很甜美,嘴角有兩個小小的梨渦。
馬草草感覺有點冷。她盯著照片的人兒好久,感覺有股漩渦正在慢慢向自己襲來。恐慌一點一點地爬上心頭。
“有什麼好看的?”
一顆頭顱驀地湊近手中的報紙,把馬草草嚇了一跳。
“又死人了?!嘖嘖,百信真是不太平!還是早點離開的好!”
“那是什麼?”
“啊,這是尋人啟事。剛才買菜的時候,有個大嬸很憔悴地塞給我的。唉——真是可憐!”丁香把手中的紙遞給馬草草,“哎,記得吧,這個人就是除夕那晚調戲人家小姑娘的家夥,走失了活該……”
丁香嘀嘀咕咕地說了什麼,馬草草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她的臉色非常灰敗,照片中的人就那樣盯著自己,恐懼不斷地滲進血液。
“你說的對,早點離開的好。”
“什麼?”
馬草草抬起頭,兩眼渙散。“我們離開這裏吧……今天就離開!”
“也不用這麼急啦……”
“今天就走。”
馬草草站起身,手中的尋人啟事便輕飄飄地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