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下了很大的雨,記憶裏就是霧蒙蒙的幽黑,撐著黑色的雨傘,雨水捶打在傘麵上啪啪作響,如今回想起來,還是異常清晰的。習慣性地低頭,穿著球鞋的雙腳一步一步踏在濕噠噠的柏油路麵上。濺起的泥水弄髒了鞋襪,冷風竄進她低頭間露出的脖頸,她麵無表情,心裏湧上一層悲涼。
孤獨就像是冬日的白雪,下了好久好久似的,厚厚地積了好幾層。
“唔……啊——”
冷風吹進耳朵裏,裹挾著一聲聲被幾乎被掩埋的哭喊。她皺眉,下意識地認為是幻聽。
“嗚啊——”當這道哭喊嫋嫋而來時,她頓住身子,心裏一悸動。黑傘慢慢轉了個方向。
她眯著眼,視線並不怎麼好的她還是在朦朧的霧氣中看到了兩道身影。
這是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女人披頭散發地往前跑,嘴裏不斷嘶喊著,她心裏覺得,那應該是“救命”二字。男人就在其身後窮追不舍。她看著天橋下那片泥濘不堪的草坪,知道這場遊戲不會持續很久。
女人猝不及防地摔進一處泥潭。即使隔得較遠,可她似乎還是能夠感覺到在那摔倒的一刻,女人臉上萬分絕望和驚恐的神色。
她緊緊地握住雙手,腦海裏浮起那些畫麵:她穩住被撞得踉蹌的身子,抬頭間隻瞥見那抹匆匆離去的背影。有張蒼白的臉貼在他的肩頭。……
很多人在起哄,很多人在狂笑,很多人在祝福,在嫉妒,在詛咒!那張冷峻的麵孔,卻硬是對著那人綻出笑來。
怎麼會那麼難過呢?溫暖、渴求、期盼……這樣美好的滋味,一個人獨享真是無趣呀。
濕重的霧氣遮掩了她的表情。她見到女人被拖向橋洞,已經毫無反抗之力的她隻能絕望地看著那片陰霾的天空。突然,她看到了一把黑傘。深黑的眼眸中頓時射出一縷光芒。女人向那伸出手,嘴巴張了張,想呼喊,卻發不出一點兒聲音。可她還是拚命地蹬腿、搖頭,雙眸睜得老大。直至見到黑傘移出了視線,她的雙眸瞬時灰暗下來,滅頂的絕望席卷了全身……
……
“將一個人真正剖析起來,是很可怕的。”葉舒的目光從監控中移向身後那人。靜默了一會兒,最終歎了口氣。
屏幕上反射出來的綠光映在那人的瞳孔上,一跳一跳的躍著,像是猙獰的鬼火。這團火,快速吞沒內心的觸動,青筋暴起的手背顯示出了本身竭力壓製的怒火和悲痛。
……
雨勢漸強,倏忽已成瓢潑大雨。街道上的行人不斷減少,最後隻剩下零星的幾個疾走在街邊。
眼見天色昏暗下來,街道上水霧加重,看不真切來人。三輛警車急駛過去,經過一個水坑,瞬間濺起一米來高的水花。
坐在最前麵一輛警車上的丁香,冷靜地看著窗外,眼中閃著明明滅滅的光。葉舒透過後視鏡時不時觀察著後座的女生,臉上的表情若有所思。
……
“該從哪裏開始好呢?手、腳、頭……嗯……”
通過狹小的門縫,馬草草看不見房間發生的一切,隻是耳朵裏在聽到一聲喃語後,便不斷地傳進一陣陣沉悶的敲擊聲。像是鐵錘敲打而發出的聲響。“嗙!嗙!嗙!”一下又一下,聯係起那句喃語,馬草草心驚肉跳。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那聲音還在繼續,她聽到了鋸子的聲音。電鋸發出刺耳的響聲,令馬草草心裏不斷發怵。漸漸地,有血腥味湧進鼻腔,並且不斷濃烈。
那些血腥的畫麵雖然看不到,但是聽著那聲音由此產生的聯想卻讓她止不住地發抖——她也會是這種下場嗎?
不要!她得逃出去!
突然湧上的求生欲望稍稍緩解了心頭的恐懼。馬草草看著所處的房間。四麵都是封死的牆壁,而外麵房間的門正對著自己,但是那男人卻在外麵,隨時可以了解了自己。
馬草草冷得開始發顫,全身赤裸的她隻能像刺蝟一樣,緊緊蜷縮著,雙臂環抱著身子。
根本出不去的,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