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觀:使動用法,使……看。②黼黻文章:占代禮服上的彩色花紋,黑自相間的叫黼,青黑相間的叫黻,青赤相間的叫文,赤白相間的叫章。③埤:通“卑”,低下。④傭:通“庸”。⑤括:結紮。

【譯文】

隻要說的話不符合古代聖王的道德原則、不遵循禮義的,就叫做邪說,即使說得動聽,君子也不會聽從。效法古代聖王,遵循禮義,親近有學識的人,但是不喜歡談論,不樂意談論,那也一定不是個真誠的學士。所以君子對於正確的學說,心裏喜歡它,行動上一心遵循它,樂意談論它。所以君子一定是能言善辯的。人們沒有不喜歡談論自己認為是好的東西,而君子更是這樣。所以君子把道理贈送給別人,覺得比贈送金石珠玉還要貴重;把道理展示給別人看,覺得比讓人觀看禮服上的彩色花紋還要美好;把道理講給別人聽,覺得比讓人聽鍾鼓琴瑟還要快樂。所以君子對於道理的談論永不厭倦。鄙陋的小人與此相反,他們隻注重實惠,而不顧及文采,因此一輩子也免不了卑陋庸俗。所以《周易》說:“就像紮住了口的袋子,既沒有責怪,也沒有讚譽。”說的就是這種迂腐的儒生。

【原文】

凡說之難:以至高遇至卑,以至治接至亂,未可直至也,遠舉則病繆①,近世則病庸。善者於是間也,亦必遠舉而不繆,近世而不庸,與時遷徙,與世偃仰,緩急、贏絀②,府③然若渠堰、檃栝④之於己也,曲得所謂焉,然而不折傷。

故君子之度⑤己則以繩,接人則用曳⑥。度己以繩,故足以為天下法則矣;接人用世,故能寬容,因求以成天下之大事矣。故君子賢而能容罷⑦,知而能容愚,博而能容淺,粹而能容雜,夫是之謂兼術。《詩》曰:“徐方⑧既同,天子之功。”此之謂也。

【注釋】

①繆:通“謬”。②贏:通“贏”,盈餘。絀:不足。③府:通“俯”。④檃栝:矯正曲木的工具。⑤度:法度,規範。此用作動詞。⑥曳:通“橙”,短槳,這裏指船。⑦罷:通“疲”,疲弱無能。⑧徐方:徐國,諸侯國名,地處今安徽泗縣一帶。

【譯文】

凡勸說的難處是:用最高深的思想去勸說那些最卑鄙的人,用治世的道理去改變最混亂的局麵,這是不能直截了當達到目的的。舉遠古的事例容易荒謬毫無根據,舉近代的事例容易流於庸俗。但是善於勸說的人在這兩者之間,一定會做到舉遠古的事例而不發生謬誤,舉近代的事例又不顯得庸俗;隨著時代的發展而變動,隨著世俗的變化而抑揚;言語緩急、多寡,都能應付自如,像阻攔流水的渠壩、矯正竹木的工具那樣控製自己;婉轉得當,把所要說的話都說給了對方聽,但是叉不挫傷對方。

所以,君子律己像木工用墨線來取直一樣,待人用心引導,像梢公用舟船來接客一樣。用墨線似的準則來律己,所以能夠使自己成為天下人效法的榜樣;用舟船似的胸懷待人,所以能夠對他人寬容,也就能依靠他人來成就治理天下的大業了。君子賢能而容納無能的人,聰明而容納愚昧的人,知識豐富而容納孤陋寡聞的人,道德純潔而容納品行駁雜的人,這叫做兼容並蓄。《詩經》上說:“徐方國已經來順從,這是天子的大功。”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原文】

談說之術:矜莊以蒞之,端誠以處之,堅強以持之,譬稱以喻之,分別以明之,欣歡、芬薌①以送之,寶之,珍之,貴之,神之。如是則說②常無不受。雖不說人,人莫不貴。夫是之謂能貴其所貴。傳曰:唯君子為能貴其所貴。”此之謂也。

君子必辯,凡人莫不好言其所善,而君子為甚焉。是以小人辯言險,而君子辯言仁也。言而非仁之中也,則其言不若其默也,其辯不若其呐③也。言而仁之中也,則好言者上矣,不好言者下也。故仁言大矣。起於上所以道於下,政令是也;起於下所以忠於上,謀救是也。故君子之行仁也無厭。誌好之,行安之,樂言之,故言君子必辯。小辯不如見④端,見端不如見本分。小辯而察,見端而明,本分而理。聖人、士君子之分⑤具矣。

【注釋】

①薌:通“香”。芬薌:芳香,引申指和氣。②說:通“悅”,使……喜悅。③呐:同“訥”,不善於講話,言語遲鈍。④見:同“現”,顯示。⑤分:名分,此指身份、資格、地位。

【譯文】

談話勸說的方法是:以矜持莊重的態度去麵對他,以端正真誠的心態去對待他,以堅定剛強的信心去扶持他,用淺近比喻的方法來使他通曉,用條分縷析的方法來使他明曉,熱情、和氣地向他灌輸,使自己的話顯得寶貴、珍奇、重要、神妙。像這樣的勸說他人,那麼就往往不會不被接受,即使不去討好別人,別人也沒有不尊重的。這叫做能使別人重視自己覺得珍貴的東西。古書上說:“隻有君子才能使自己所珍重的東西得到珍重。”說的就是這種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