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道夕陽晚景美
我今年68歲,部隊出身的人,到老也不會做飯,怎麼也算不上賢妻良母。但是,老伴從來沒有嘮叨過,家務活他總是搶著幹。有時我生氣了,發火了,他從不和我計較。
離休後,我擔任了一個老年活動站站長,瑣碎事很多,有時忙得不可開交,老伴就跑前跑後地幫忙,他忙得高興,我幹得開心。我倆每天一起鍛煉,一塊兒上老年大學,把生活安排得又緊湊又豐富,您說,哪有功夫去拌嘴,去吵架?所以,我覺得生活充實了老夫老妻感情也充實了,當然,昀重要的是夫妻之間要互相理解,互相支持……
——這是田大嬸描述的一道夕陽晚景。
我今年62歲,原來做教育工作。在“文革”時我被打成反革命,等平反出來時已經40出去的人了,經人介紹認識了現在的老伴。她那會兒剛離婚,帶個孩子,婚後20多年來我們一直過得很好,女兒也很親我。
可是,一年前老伴因更年期出現許多身心症狀,心情很不好,還不想活了。我急得沒法,一邊開導她,一邊陪她住院治療。她很內秀,愛畫畫,我就陪她一起學,還把她的畫掛在家裏。我對她說:“咱們到閻王那兒走走後門,讓咱們下輩子還做夫妻吧。”她聽了拉住我的手直點頭……
——這是趙老師描述的一道夕陽晚景。
老媽比老爸早退休兩年,提前適應了閑居的日子,所以老爸退下來時,老媽就成了他適應期的導師。
我是從作息規律看出這一點的。幾年前老爸在職時,對家裏的柴米油鹽從不過問,每天早上要老媽做好飯,擠好牙膏,老爸才起床洗漱,中午和晚上也是老爸讀報看電視,老媽忙前忙後。自打老爸退休後,這種情況發生了改變,倆人每天早早起身外出晨練,等我和妻子女兒起床時,兩位老人已經在做早飯了。看見我們,老爸還有點不好意思的樣子,悻悻地從廚房踱到客廳拿張報紙看。老媽朝我努努嘴嘴:“革命尚未成功,老頭子還需努力啊!”
老媽給老爸買了十幾盆花,又買了幾隻鳥,希望能轉移他對“革命”的熱情。老爸對著鳥發了幾天呆,什麼也沒說,拿去送人了。老爸不養鳥,卻對花表現出極大的興趣。自己親自買了些養花的書回來,一本正經端坐案前,戴上老花鏡,手執紅藍筆,仔細閱讀。但老爸養花的水平確實不高,一個月後,花兒由生機勃勃變得無精打采。一天,正當老爸一手捧書一手托花苦思冥想時,老媽氣喘籲籲從外麵回來,後麵跟一老農:“老頭子,我把花匠請回來啦!”
半年後,老爸逐漸習慣了閑居生活,對老媽也越發依戀,不論老媽買菜做飯,或者出去跳老年迪斯科舞太極劍,老爸都陪著。後來幹脆也參與進去了,老媽在隊伍裏舞劍,老爸就跟在後麵模仿。慢慢地,老爸學劍由秘密轉為公開。每天晚上大家看電視,老爸一個人比比劃劃,有時一個動作重複幾遍做不好,就拉老媽起來示範。老媽往客廳一站,颯爽英姿。大家都鼓掌。老爸憨憨一笑,立在後麵收腹挺胸昂首,卻怎麼也不像那麼回事。
今年情人節這天,我下班路上順便給妻子買了枝玫瑰。回家正要收拾吃飯,忽然有人敲門。我以為是老爸回來了,開門一看,是位漂亮小姐手捧玫瑰站在門口,說有人托花店送給張太太的,祝張太太身體健康,生活幸福。我說:“哪位張太太?搞錯了吧?”妻和老媽都過來看,老媽說:“給我的?不會吧?”妻接過花,從裏麵取出卡片,看了一眼後展到老媽麵前,笑嘻嘻地說,“沒錯,是給您的!”我湊過去,見上麵寫著:老伴兒,送你一束玫瑰,彌補40年的關愛,祝節日快樂。我一數,正好8枝。奇怪的是,老爸這樣的老革命,怎麼會記得這樣浪漫的日子,又怎麼知道8枝玫瑰代表彌補呢?老媽臉紅了,一個勁說這老不正經的,得花多少錢哪!折身要到廚房炒菜去。我問:“老媽,菜不是做好了嗎?”老媽掩飾不住滿臉喜悅:“過節了,再加兩菜!”
老爸哼著小曲兒喜滋滋地回來了,見我和妻都在笑,咳嗽一聲,作嚴肅的樣子,把手背到身後,踱到桌前吃飯去了。
傍晚,老媽老爸出去散步,妻在陽台招手說,快來看,牽著手哪!
我追出去一瞧,可不是,兩位老人手挽著手,緩緩走在夕陽的餘暉裏,成為晚霞中一道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