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樁都留了下來,也不差周家這一案。於是,全都在殿前候著了。
“老臣年歲最長,少不得倚老賣老,先開口了。”馮太師率先開口道。
其他兩家都沒有異議,先不說馮太師的確年長,而且資曆輩分也高,他們爬不到馮太師的頭上去,因此都拱手相讓:“太師大人請。”
“皇上,老臣要告江子興忘恩負義、謀害人命。”馮太師拱了拱手,麵向隆安帝說了起來:“當年江子興乃是榜首,老臣欣賞他的才學,把掌上明珠嫁給他,並將多年為官經驗悉心教授予他。新科才子,有幾人比他升得快、升得穩?老臣自恃,若沒有老臣將他當半子教導,絕沒有他的今日。”
“可是,江子興卻不知感恩,一時不如意,便對老臣的女兒非打即罵。老臣的女兒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他也下得去手,把老臣的女兒打得落了胎。老臣女兒身邊的丫鬟說,老臣的女兒在床上躺了半夜,也沒有大夫給瞧,流的血甚至染紅了半邊褥子,就差一點便命喪黃泉!”
“求皇上做主!”馮太師撩起袍子,衝著隆安帝跪了下去。
周祭酒和白義盛全都用鄙夷的眼光看向江子興。
真是想不到,這個江子興是如此愚蠢狠毒之人。多少人羨慕他得了馮太師的青眼,一路青雲直上,才四十歲的年紀,便坐上戶部尚書的位置。正二品大員啊,多少人一輩子辛勤勞碌,才不過四品官職?
周祭酒便是讀了一輩子的書,自入仕以來,每日勤勤懇懇,絕不敢懈怠。但也才做到四品官而已,他對江子興這種憑借裙帶關係青雲直上,卻胡作非為的人,是極為不齒的。
因此,接下來開口的便是周祭酒:“回皇上,微臣告江大人管家不嚴,縱容下人胡作非為,仗勢欺人。”
“微臣家的馬夫,便被江大人家的奴才聚眾打死,江大人拒不道歉,便是江大人家的下人也毫無悔意,叫囂著‘不過是四品官門下的一個小小馬夫,死在爺手裏,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街坊四鄰都能作證,這並非微臣杜撰,而是確有其事。”
這事早就鬧起來了,原是徐管事得了馮氏的話,自以為馮氏給他撐腰,做得很是囂張。江子興已經叫下人提了禮品,代他上門賠罪了。畢竟他可是二品大員,而周家死的不過是一個馬夫而已,用不著他親去。
誰知,周家卻叫人把下人趕了出來,禮品也丟了出來。江子興氣他不識抬舉,便沒有再理會。萬沒想到,周祭酒竟敢鬧到禦前來,不禁很是驚愕。
“微臣白義盛,告江子興驕縱猖狂,縱容子女傷人。”白義盛等周祭酒說完,便往這口井裏落下最後一塊石頭,“微臣的女兒昨日同江家大小姐一起,在季芳樓赴宴,江小姐誤灑茶水在身上,隔壁換衣服之時——”
隆安帝皺了皺眉,有些不悅。當著這麼多人的麵,白義盛要把江家小姐的名聲毀得一絲不剩嗎?他看著白義盛,隻見白義盛的臉上盡是狂熱激切,心中不悅更甚。身為朝廷大員,一介長輩,卻一點憐憫之心也沒有,行事透著惡毒!
他抬起手,就要打斷白義盛的話,卻忽然一個清冷明澈的男子聲音傳來,趕在他的前頭,打斷了白義盛的話。
“臣傅盛林,叩見皇上,吾皇萬歲。”一個清瘦高挑的中年男子走進來,走到正中跪下,手裏舉起一本厚厚的奏折,“臣狀告江子興,以權謀私,構陷同僚。”
隆安帝不禁驚訝地挑了挑眉,對旁邊站著的蘇公公使了個眼色。
蘇公公便走下去,從傅禦史的手裏接過奏折,雙手捧著走回隆安帝身邊。
隆安帝接過奏折,看了幾眼後,眉頭便擰了起來。
在場這幾人,所為的不是家事,便是死個把奴才的小事。可追究,也可不追究。但傅盛林告的這事,卻是不能大意。
其他人看著隆安帝捧著奏折,眉頭越擰越深,不禁十分驚訝。
兩兩相視一眼,看了看傅禦史,又看了看江子興,目光全都意味深長起來。
周祭酒的到來,是馮太師差人通知的。
白義盛的到來,純屬偶然。
傅禦史卻是從哪裏得來的消息,恰巧挑了今天?
隻見傅禦史看向江子興的眼神,帶著深深的憎恨。他的好兄弟,當年的戶部侍郎楊侍郎,便因為江子興坐上戶部尚書之後,打壓異己,使出卑鄙手段構陷,被隆安帝罷官,帶領全家老小回了貧瘠荒蕪的老家!
被眾人以譏諷、幸災樂禍、憎恨等眼神看著的江子興,臉色白如紙,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滾落,衣襟前麵都湮濕一片。
他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