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勳昊渾身濕漉地走回休息室,艱難地脫下被汗水和泥水打得透濕的戲裝,遞給負責道具的小助理。
拍攝已經進入了中後期,還有不到一個月應該就可以殺青。劇集已經開始播出,也許是因為本來就是非常悲情的劇,金勳昊的情緒極度吻合,所以表演極度到位出彩,連導演都忍不住連連稱讚。一經播出,觀眾反應非常強烈,所以編劇繼續加了戲份,這樣拍攝時間可能也會相應延長一些。
副導演走了進來,拍了拍裸著上身的金勳昊,“今天的拍攝很不錯,導演說可以收工了,你也趕緊去休息,明天早上五點就要起來,拍那場日出的戲。”
金勳昊看了一眼休息室裏的掛鍾,已經睡不了幾個小時了。他一邊應著,一邊套上自己的T恤。扒拉了一下還在滴水的頭發,抓起背包上了接送他們回住處的大巴。
這個階段是劇組人員最疲累的時候,提早結束當天拍攝的演職員都在車上東倒西歪地趴著。工作強度大,休息時間少,大家體力都已經接近透支極限。幾天前為了趕拍一場臨時增加的戲,全劇組連續七天沒有停機,金勳昊作為男一號,更是戲份極重,連續六天五夜腦袋沒有挨到過枕頭,不輪到他上戲時,也隻能帶著妝在椅子上眯一會,最後一天不僅眼中布滿血絲,連臉都已經開始浮腫。
等他上了車,陸續又有幾個人上來,大巴便拉著眾人開回了他們下榻的酒店。
說是酒店,其實就是個條件非常簡陋的旅社。由於外景地搭在遠離市區的地方,所以附近根本沒有像樣的住處,這裏已經是劇組能找到的最好的地方。金勳昊和眾人道過晚安,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雖然他是組裏名氣最大的演員,但待遇跟其他人沒有任何差別,都是睡普通房間、吃盒飯。
房間很小,一張床、一個床頭櫃、一個很小的衣櫃,再帶一個一體式的衛生間,就已經把房間鋪得滿滿的。金勳昊進了屋,打開衣櫃的門,見裏麵掛著今天剛剛洗回來的衣服。張惠美這個助理一向勤快,所以他沒有為這些小事操過心,也讓他節省了不少心思。
將包丟進衣櫃,金勳昊走進了衛生間。鏡子裏映出他憔悴的麵容,眼瞼下麵帶著重重的黑眼圈。他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脫下全身的衣服,走進淋浴房。
不知為什麼,每次將自己置於蓮蓬頭之下,金勳昊都喜歡呆很長一段時間。細密的水珠打在身上,彙成細小的溪流,拂過他的全身,不僅洗去他渾身的疲勞,似乎也可以梳理他的心緒。而進組兩個月,每到這個時間,他的腦海中隻有一個人影,歐陽仲夏。
派對上她暈厥之前的那個眼神,金勳昊一輩子也忘不了。他見過那麼多演員,看過那麼多精彩的演技,可沒有一個人的眼神可以像那天的仲夏一樣,傳遞出如此震撼心靈的訊息。仲夏,我誤會了你,你心中的傷口,一定很深很痛吧?
已經這麼久沒有她的消息了,金勳昊的思念卻越來越深,每當晚上躺在床上看著自己手機中的照片,思念的潮水就像狂風中的海浪一般洶湧澎湃。他再也找不到她了,地圖上那個帶著他心跳的紅點自從消失在機場後,就再也沒有出現。
仲夏,你難道真的就會像一場奇幻而美妙的仲夏夜之夢那樣,給我帶來終身難忘的回憶後、再翩然消失嗎?
每每想到這裏,金勳昊就會感到喉頭一陣阻塞,心裏就會有個聲音對著他大喊:金勳昊!你絕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關上淋浴,金勳昊默默地走出浴房,站在鏡子前。鏡子已經因為洗澡的熱氣,蒙上了薄薄的一層水霧。他抬手抹了一下,現出自己的臉,頭發上滴落的水珠,順著臉頰向下滑落,就像墜落的傷心的淚。有什麼辦法可以停止這思念,讓自己的心不再痛?
他隨手扯過毛巾,將頭發擦幹,身下裹著浴巾走出淋浴房。通常洗完澡後都會出現全身倦懶的嗜睡感,可金勳昊知道,對他來說,這是每天失眠的開始。
已是八月天,室外溫度已經很高,而房間裏的空調倒十分好用。劇組為了讓他們晚上可以好好休息,特意要求旅店將所有的空調檢修一遍,保證製冷效果。金勳昊靠上床邊,將自己陷入鬆軟的被子中,渾身的神經似乎都放鬆了。頭頂上的床頭燈架上,一個亮晶晶的東西在微微晃動,金勳昊抬起手,將它取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