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滅(10)魂歸兮(3 / 3)

我悄悄走開。

三個月,我的變化這麼大麼?阿木爾守護了八年的孩子,在三個月裏長大了麼?

拓拔宏離開了半年,回來的時候,又帶回了另一個女子。

我仿佛看到了過去的自己。

扯了扯嘴角,發現自己心痛得無力微笑。

小小的來怡園,窄窄的一方花圃,成了我所有的寄托。帶了的三十幾粒種子,死了一大半。圖爾佳的花,怎麼能在西凰的土壤上盛開呢。

我苦笑著,落下了一滴滴眼淚。卻再沒有人為我拭去。

我割開手臂內側,鮮血落到了土壤裏。一個月後,那地方長出了小芽。

沒有不流鮮血的成長,沒有不經疼痛的化蝶。

將軍府裏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有時候,我還是能見到拓拔宏的,隻不過他看我的眼神已經不如最初。

我好想念那時他的溫柔,想念他低聲喚我的名字,想念那一夜他掌心的溫度。可是我什麼都沒有表現出來。

我終於明白了那時阿木爾的話,明白了爺爺的擔憂。可是圖爾佳,好遠好遠,沒有阿木爾,我不認得回家的路。

也或許,我仍然抱有幻想,幻想有一天他會回頭。

百日紅一日日的成長,他二十五歲的生日快到了,我希望在那一日送給他。

離開圖爾佳之後,我的身體一直好不起來,或許是等待拓拔宏的那三個月裏著了涼,落下了一輩子的病根。

昏昏沉沉的躺著,聽到外麵有人在談話。得知是新來的奴婢,我失望地閉上眼睛:怎麼可能會是他呢。

新來的奴婢長相普通,卻有一雙聰慧的眼睛。她看懂了百日紅,不知道是否看懂了我的心?

最後一次割破手臂,我慘然一笑---他最討厭女人用這樣的心計了,即便受傷的是女人自己。

我這最後的怒放,並不真的奢望他能回心轉意。

那樣渺茫的希望啊……

我開始羨慕那養花的女人,至少他們的心是在一起的。

而我,什麼都沒有了。

——夫人,將軍讓我們把花送回來。

門口的仆人將花搬進屋,抱歉地對我說。我微笑著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下人們都走了,把百日紅放置在門邊,搖曳生姿。

夜裏起風了,有點涼,我披上白狐裘,關上了門窗。

白狐裘,是娜仁托婭姐姐縫製的,是阿木爾親手為我披上的,這份溫暖,從圖爾佳到了西凰,始終相伴。

已經六月份了。

圖爾佳的六月很美,風吹草低的時候,我最喜歡牽著小白到處亂走,跑到小山坡上,我躺著曬太陽,小白就撒開了蹄子狂奔。

小白……小白現在在哪裏呢?

那時候把它留在了圖爾佳,阿木爾說會幫我照顧它。現在它是不是在草原上狂奔,它會不會想起我這個曾經的主人?

娜仁托婭姐姐,她和阿木爾怎麼樣了?成親了嗎?有孩子了嗎?如果他們有了孩子,該叫我姑姑呢……

爺爺的身體還好嗎?沒有了白達爾的威脅,他的生活應該很安逸吧。

我突然想起了草原上一首古老的歌謠,那歌謠好像是這麼唱的——

風吹草低喲

鳥兒清唱

雲動天青喲

雄鷹飛翔

兒郎相思喲

誰家姑娘

乘我白馬喲

回我家鄉

……

輕輕哼著,我想起了曾經唱過的歌,走過的路,見過的人,那些在我的生命裏留下了或者帶走了些什麼的人和事,在這一刻無比清晰地一晃而過。

阿木爾,我想念圖爾佳澄澈的天空,想念策馬狂奔時清爽的風,想念木蘭姐姐溫柔的笑聲,想念爺爺慈祥的叮嚀,想念每個黃昏你帶我回家的路。

可是我已經回不去了。

那個養花的女人午夜夢回時低喃著——魂兮,歸來。

是否也隻有那時,我才能乘著輕風,踏著明月,回到生我養我的故鄉。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我仿佛聽到了草原上的風,還有風中噠噠的馬蹄聲。

有人輕聲說,其其,回家了……

我笑著,伸出了手。

---------------------

完結了……謝謝親們一直以來的支持,謝謝。新文預計在國慶開,希望親們能繼續捧場咯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