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仔開著車把我送到了警察局門口,我讓他待在車上等我,然後一個拿著資料走進了警察局。警察局的人都各自在忙碌著自己的事情,沒有一個閑下來的。原來這就是警察們的辦公環境。我一直都在問自己一個問題,現在的我究竟算不算是一個警察。幹的是臥底的活,做的是打擊犯罪的事。但警局沒有我的備份資料,也沒有人認識我,甚至在我的檔案裏現在都還是一個服刑期的罪犯。這世間唯一能證明我身份的也隻有唐煜了吧!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能證明我身份的隻有唐煜這件事我就心裏發涼,覺得前途黯淡無光。這就像是你把唯一的救命稻草交給了你最不相信卻隻能相信的人。我在警察局裏站了這麼久,終於有人看到了我的身影,主動走上前來問我:“你好,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呃……我要舉報一個黑幫團體。”這個警察看起來很年輕,估計也是剛好從警校畢業沒多久,很疑惑地渾身打量了我一下。似乎很不相信我這個年紀的人要來舉報黑幫。“小弟弟,你不是在開玩笑吧,你知道警察局裏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要對自己負責的嗎?”“我當然知道,不然也不會來到這裏。”“你跟我來。”說著警察把我領到了一間辦公室門前敲了兩下門:“陳隊,有人報案。”然後門被推開了,坐在辦公室裏的人看上去是一個年紀和唐煜差不多的中年大叔,但是臉上完全沒有唐煜那樣的戾氣。穿著也不像唐煜那麼隨性簡單,穿著正正經經的警服,顯得正氣凜然。這個人倒是比唐煜更像是一個警察。“陳隊,這是報案人。”這個陳隊看了我一眼,也沒什麼別的表情:“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這位警察出去之後房間裏就隻剩下了我和這個陳隊,他讓我別緊張,放鬆然後讓我坐下來。“小夥子,我叫陳國盛,是這裏的刑警隊隊長,你有什麼事可以和我說,說吧。”“我要舉報一個長期混跡在黑油地的黑幫團夥,他們暴力征收保護費,並且欺壓當地的人們,無惡不作,這裏是他們的一些犯罪資料。”我把莫森給我的那些證據遞到桌子上。陳國盛戴上眼鏡,打開文件袋開始看起來。看完之後陳國盛反而什麼反應都沒有,他摘下自己的眼鏡,一臉嚴肅地看著我:“能否告訴我這些東西你是怎麼拿到的?”“別人給我的。”“那個人是誰?”我早就知道警察一定會問我這個問題,我這個年紀的人是不可能拿到這些東西,證據的來源一定會引起警察的懷疑。我依舊平靜地說:“不知道,因為扔給我就消失了,我並沒有看清那個人的臉,所以我不知道是誰給我的,但我想是一個好人吧,終於讓我們可以不再忍受他們的暴行。”“小夥子,你表麵看到的東西未必就是真實的東西,比起這些證據,給你東西的那個人的動機才更可怕,很有可能你做了他人的棋子。”“那又如何警官。隻要能把這些壞人抓住不就行了。”“這世上的事情遠沒有這麼簡單,但是既然你把證據都送到了警局我們自然也不會不理。”我稍微鬆了一口氣,我還真怕這個陳隊長打破砂鍋問到底,強行問我給我這些證據的那個人是誰,不然我還真不好回答。“小夥子,最後再問你一個問題。”“什麼?”“你叫什麼名字?”我想了一下,還是說出了我的名字:“杜聿川。”“很熟悉的名字,我似乎在哪裏聽過這個名字。”我直接了當的截斷了他的話:“不用想了,我就是兩年前那個殺了自己繼父的十七歲叛逆少年。但難道就因為這個我得舉報就不算舉報嗎?我現在被保釋出來了,也想成為一個普通的公民。”“你別激動,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詫異你居然已經出來了,看來是有貴人相助啊。”不知道為何,我總覺得這個陳國盛對我說的話全都是話裏有話。我絕對是第一次見到他,卻有一種全身都被看透的感覺,這種不安的恐懼最為害怕。“警官,現在我可以走了嗎?”“當然可以,我們還要謝謝你的舉報和你提供的證據。黑油地一帶的治安一直很混亂,這下終於可以清理一下了。”我起身打算離開卻被陳國盛叫住了。“能否留下你的聯係方式,成功之後我個人想代表警局感謝你。”“不必了,這樣的事情並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我還想多活幾年。”我走出警局,那種從進入警局就一直壓在我身上的無形壓力終於煙消雲散。在警局裏,尤其是在陳國盛辦公室裏和他對話的時候,那種壓力陡然間增大了好幾倍,我幾乎被壓得透不過氣來。唐煜,陳國盛這些警察都是不簡單的人物。我坐上車,胖仔還在大口大口的吃東西。這個家夥的嘴裏似乎永遠就沒有停下過,一直在吃東西,難怪都胖成這樣了。不過說真的,這家夥雖然笨了點我還挺喜歡的,他是最不像古惑仔的古惑仔。“川哥,事情忙完了嗎?”“嗯,忙完了,我們走吧。”車子緩緩的在道路上行駛著,我靠在座椅上靜靜看著車窗外一閃而過的高樓大廈,這一刻這個城市在我的眼中顯得如此陌生,或許它對於我來說從未熟悉過。“胖仔,你是怎麼跟上了森哥的。”胖仔一口吞下嘴裏所有的食物然後看著我:“你問我啊川哥。”“這裏隻有我和你,不問你我問誰。”“嘿嘿,說的也是。我隻是很驚訝川哥你會關心我的過去。其實我跟著川哥算起來也有兩年了,可是這期間從來沒有人問過我這樣的問題,我總是人群中最不起眼的那一個人。”“現在不就有人問了,說說看。”“我是一個普通人,沒有好的背景,也沒有川哥你這樣的經曆能得到森哥的賞識。從小沒有朋友,讀書也不行,二十多歲了還是一事無成,整天待在家裏打遊戲和看動漫,渾渾噩噩的過日子。”“接著說。”“在我二十二歲那年,我爸媽在外麵出車禍都死了。沒有親人願意繼續撫養我,我就從那時候漂泊到了社會上。像我這樣什麼都不會,還很能吃的胖子,肯定不會有什麼出息。那些混混都欺負我每天都打我,直到有一天我遇見了森哥,他幫我教訓了所有欺負我的混混,並且還讓我跟著他。從那天起我就一直跟著森哥直到現在,不過到現在我依舊是最沒用的那個人。”說著說著胖仔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都沒有聲音了。顯然,強烈的自卑讓他羞於說起自己的曾經往事。“胖仔肯定不是你的真名,你的名字是什麼?”“我都快忘記了我真正的名字了,不提也罷。”“哪有人能忘記自己名字的,說吧,我也不是外人,我保證不會和任何人提起。”“任熊。”“很霸氣的名字啊,為什麼不敢說。”“因為我配不上這樣的名字。”我坐起身體,把手輕輕放在胖仔的肩膀上,輕輕拍了幾下:“你就是你,任熊是你的名字,沒有配不配得上。人不能過於驕傲也不能過於自卑,想要別人看得起你的前提是你自己得先看得起自己,在我的心中你不是最沒用的,你有你自己的價值。”我說完這段話,胖仔居然流出了淚水。“你咋哭了?”“川哥,從小到大包括我的父母都沒有對我說過這句話,你是第一個認可我的人。”我真的有些被胖仔的憨傻樣子給逗樂了,他是真的單純的有些過分了,說他是黑社會估計還真沒有幾個人敢相信。“傻啊,這有什麼好哭的,好好開車,森哥他們還在等著我們呢。”其實我們每個生活在社會底層的都在這個城市裏艱難掙紮著,我們一無所有,但是卻想要獲得更多的人認可。有些人選擇了更為方便的捷徑,用一身的鮮血換來了亮麗的功成名就,而有些不願隨波逐流的人也許一輩子都在沉淪中滅亡。世界從未對我和胖仔這樣的人公平過,反而是處處充滿了惡意。回到別墅裏,大家都在等著我們回來。莫森見我回來當先走上來抱住我:“小川,情況怎麼樣?”“都辦置妥當了,大頭百發仔他們就這兩天地盤應該就會被警察抄了。”“警察有沒有問你什麼別的問題?”我看了看莫森的眼睛,肯定地點了點頭:“有,他們問我那些證據是哪裏來的。”莫森顯然很緊張這個問題:“你怎麼說?”“我就說不知道,有神秘人給我的,警察現在捉不準是正義之士提供的證據還是黑幫之間的爭鬥引起的。”“做得很好,你做事從來就沒有讓我失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