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酒桌下屬的趙秀忠更是心潮起伏。要知道,他在上下河鄉已經幹了十年,還隻是個小小的財政所副所長,究其原因,就因為他在鄉裏沒有靠山,現任領導沒有一個賞識他的。正因為如此,聽馮坤說他們鄉裏新來了一個副鄉長,他便找到馮坤,讓馮坤幫他引薦下。馮坤小時候,家裏特別窮,得到舅舅,也就是趙秀忠的父親不少的照顧,從小就發誓,長大成人後,一定要好好回報舅舅,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回報舅舅,舅舅就撒手人寰,找馬克思報道去了,所以,他對趙秀忠這個表哥有著一種特殊的感情,總想幫表哥一把,正因為如此,張亭答應他晚上一起聚聚後,他就打電話把表哥趙秀忠一起叫了過來。見到張亭後,他不由大失所望,在他看來,一個二十剛出頭的毛頭小夥子,能幹什麼副鄉長,還不是沾了老子的光。像這種靠背景和關係下來鍍金的幹部,都沒什麼真才實學,也就下來鍍鍍金,撈點資本之後就離開了。再說了,上下河鄉關係錯綜複雜,像張亭這樣一個嘴上無毛的副鄉長想闖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簡直就是女人的大腰褲子,門都沒有,看起來,自己這次又押錯了寶。為此,他心裏開始暗暗後悔。如今見識了張亭的做派後,他心裏再次燃起了希望。而此時,韓瑞山依然喋喋不休,要和張亭喝酒。就在這時候,韓瑞山身上的手機響了起來。那時候,手機還沒有完全普及,馮坤、張亭和邵澤坤等人的手機都是那種一千多元的國產老款手機。韓瑞山的手機則是一款新推出的摩托羅拉翻蓋手機,售價五千多元,因此,他取出手機後,並沒有立即撥通,而是在眾人麵前晃了晃,才接通電話:“王所長啊,找我什麼事啊?不會又有什麼案子吧?”“什麼,請我喝酒?我說你小子早不請晚不請,偏偏等我有酒場的時候請?告訴你吧,我還真不給你這個麵子,組織部的馮科長和上下河鄉新來的張鄉長正請我喝酒呢,就這樣吧!等我時間再說。”說完,韓瑞山就“啪”的一聲掛了電話。“讓各位久等了,歸昌鄉派出所所長王世祥,非得請我到歐亞大酒店去坐坐。”韓瑞山嘴裏雖然在埋怨,但是臉上,卻是得意非凡。對於韓瑞山口中的歐亞大酒店,張亭和邵澤坤並不知道,但是在座的其他人都知道,尤其趙秀忠,眼中卻露出了羨慕的目光。“韓大隊說的歐亞是不是農商銀行對過的那個大飯店哪?那地方我開三級幹部會的時候去過一次,嘖嘖,那厚地毯鋪得比咱家的床都軟和,如果不是服務員扶了一把,說不定還會出洋相呢。”趙秀忠一邊抽煙,一邊笑嘻嘻的說道。聽趙秀忠說得好笑,張亭也不由輕輕地笑了笑。其他幾人,更是開懷大笑了起來。“來,立群主任,一平主任,馮坤老弟,張亭老弟,邵澤坤老弟、秀忠,咱再走一個!”說話之間,韓瑞山又端起酒盅道。馮坤見韓瑞山故意將張亭的名字排在他和周立群黃一平等人的後麵,臉上有些不自然。當下一放酒盅,就準備說話,卻見那被韓瑞山顯擺一般地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又尖銳地響了起來。“他娘的,這東西你說好吧,也真好,哪兒有酒場都漏不掉;你說壞吧,也真他娘的壞,就像給你身上套個根繩一般,躲到哪兒都得把你揪出來!”韓瑞山嘴上這麼說著,手裏還是趕緊將手機拿起來了。對於韓瑞山的挑釁,張亭已經有點煩了,不過他必須給馮坤麵子。“哦,我弟弟的電話,各位稍等片刻,我姐下電話!”韓瑞山衝眾人擺了一下手,隨之接通了電話,“瑞林,你的大學生活還不錯吧?”韓瑞山原本就是大嗓門兒,此時給自己的大學生弟弟打電話,更是底氣十足,多了幾分得意。馮坤看著處處顯擺的韓瑞山,朝張亭投去一個歉意的眼神。張亭給馮坤笑了一下,示意不要緊。放下心來的馮坤舉了舉自己跟前的酒杯,將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韓瑞山剛才那一番勸酒,張亭已經喝了不少,現在已經隱隱有點反胃,不過馮坤這個酒,他還不能不喝,因此,他端起酒杯,也是一飲而盡。放下手中的酒杯,張亭和馮坤相視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就在他們兩人喝酒之時,那韓瑞山的聲音卻猛的一變。“你說什麼?哪有他們這麼欺負人的?省城人又能怎樣?省成人也不待這麼欺負人的。”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麼,這邊的韓瑞山已經在憤怒地咆哮了。電話那頭不知道又說了些什麼,韓瑞山聲音又變得柔和起來:“瑞林,你不會找找你們院長或者老師麼,將你的冤枉跟他們說說?”……“區委書記的兒子?區委書記的兒子也不能這麼欺負人啊,瑞林……你……你先不要急,哥給你想想辦法,沒事兒,學校開除不了你!”韓瑞山溫言安慰了弟弟幾句,就掛斷了電話。匆匆地從口袋裏掏出來一個電話本,韓瑞山迅速翻了兩頁,就心急火燎地打起了電話,顯然被弟弟的事情攪得有些焦頭爛額了。“肖……肖局長您好,我是小韓,公安局刑警隊的小韓,韓……韓瑞山,肖局長,您是不是有一個親戚在省財經學院?”電話那邊聽了韓瑞山的求助之後,不知道說了什麼,韓瑞山就萬分歡喜的說道:“肖局長,我這次給您打電話實在是有事相求,我兄弟在省財經學院和同學發生了點小衝突,您看能不能讓您親戚給說和說和?”……“肖局長,真是謝謝您了,我兄弟叫韓瑞林,是省財經學院九八級的學生。真是太麻煩您了,肖局長,感謝的話,等我見了您的麵兒再說!”……“咱就一個原則,錢不是問題,隻要能把事情解決了,什麼條件都答應。好、好、好,謝謝您肖局長,那我等您消息,您問妥了再打這個電話就行!”剛才還牛氣哄哄的韓瑞山,小心翼翼的將電話掛上,衝著眾人微微一笑,臉上卻是發澀的笑容。雖然沒有聽清這韓瑞山這兩個電話的內容,但是單單看他的表情,就足以想象出來他弟弟肯定遇到了麻煩,而且,對方還是省城所在市哪個區區委書記的兒子,恐怕不好辦。接下來,韓瑞山拿起了一個煙卷點上,狠狠地吸了一口之後,這才猛的想起來張亭等人。“立群科長、一平科長、馮老弟、張老弟,邵老弟,對不起,家裏出了點麻煩,你們先喝著,不用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