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故鄉的故事(2 / 3)

馬老師年近四十,沒有結婚。在他的錢夾裏有一張黃黃的女孩子的相片,聽說是他所在歌舞團的舞蹈演員。我的朋友是村裏唯一看到過這張照片的人。他說馬老師當時眼睛紅紅的。

來年的夏天,往昔那滿是戲水孩子的河邊冷清了許多。

村裏常常會有死人的事發生,的確,馬老師的死因此也很快就被人們忘記了。

工作組的人不知什麼時候都已離去,卻又來了不少年輕人住進那空了一陣的草棚裏。聽大人說那是城裏來的知青,有男的也有女的。

鄉村似乎又恢複了往日的安寧。每天清晨,又是隊長那洪鍾般的嗓音,挨家挨戶地傳過去。

不知什麼時候,來的知青也走了不少。聽說是城裏招工,公社裏的社辦廠也去了幾個。那幾撮草棚裏就留下了一男二女三個人。隊長怕他們獨居,就把他們分到幾戶較寬敞的人家裏去住。

阿芳是留下來的一個。阿芳不是他們中間最漂亮的,可她有一頭黑黑長長的頭發,說起話來臉上總能泛起紅暈,煞是好看。她的臉也是白白的有點光亮,不像我們村裏女孩子的臉總是給風吹得粗粗糙糙的。

阿芳的爹有時來看她,每次來的時候會提一網兜吃的東西。聽說阿芳早死了媽,她的後媽又給家裏帶來兩個孩子,家裏很擠。所以,阿芳不像其他的知青常回城裏去。

阿芳住在一家五保戶的側屋。因為離得近,每次她去河邊淘米的時候,我們會跟著她,或者去拉她的手。而她也總是笑嘻嘻地和我們說話。

不知什麼時候,阿芳開始不怎麼愛說話了,而且臉色也是黃黃的。

我想起不久前,和村裏的狗蛋兒一起玩,我們又去阿芳的住處,搭人梯從後麵一個小小的窗戶往裏看。這次狗蛋兒剛爬上去,就尖叫一聲,急匆匆地從夥伴的肩上滾了下來。狗蛋兒撒開腿,沒命地跑出村外。當我們氣喘籲籲地追上他,問他看到了什麼,他才上氣不接下氣地說,看到隊長光著身子,正趴在阿芳的身上啃阿芳呢。

這之後,隊長的家裏似乎也不安寧,時常會有砸碗盤和女人的哭聲。媽媽也會被找過去,往往半夜才回來。

一個日光很好的午後,大姑媽來找媽媽。兩個女人嘀咕一陣後,匆匆地走了出去。我們跟著來到河邊,看到一個草席裹住的一個小包,哇!小包裏露出來的竟是一條小腿和小腳丫。兩個女人幾乎同時脫下身上的衣服,小心地將包裹抱了回來。

大姑媽和媽媽回到家,解開包裹,用水衝去小鼻、小嘴和小手上的泥痕,再用一塊幹淨的布包好。“她看上去多秀氣。把她埋到外公的墳頭吧,他在世的時候最喜歡大眼睛的小女孩呢。”媽媽這樣說。從此,外公的墳前多了一個很小很小的小土丘。

阿芳也離開了村子,再也沒有回來。

後來,聽大姑媽和別人說,隊長和阿芳請了一個郎中一起上船到一個很遠的地方。可是不知為什麼這河水又把孩子給帶了回來。

唉!不管多大的孩子都是有靈的,她一定是想家了吧,所以自己就又找了回來。大姑媽這樣解釋說。

然而,隊長的家也就從此沒了安寧。

終於有一天,來了一隊背著長槍的民兵把隊長給帶走了。

從那天起,村裏的二虎子當上了隊長。村裏的人都說不喜歡他,都知道他是村裏最賴的人。可當著他的麵也還是丁隊長丁隊長地叫他,跟他近點的人就叫他虎子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