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上次父母來看望自己已經過去了九十天。
今天,他們沒有來。
從早上始,戴明就在小溪前的那塊大石上坐著了。
記憶裏,他們都對自己做了些什麼?戴明在大石上回憶了很多時間。父母的音容笑貌在記憶裏逐漸模糊著,竟愈憶愈憶不真實了。
戴明認真的算了一下,算了一下父母在自己來到北嶺學校後來看了自己多少次。他憶了很久,才有些不確定的確定了幾個數字——九次、十次、十一次。
應該是十一次。九十天看自己一次。三年十一次。一次大約陪伴自己兩個時辰。
這麼算來,隻有二十二個時辰。自己這一生,除卻幼兒營的那六年懵懂時光,自己記憶裏能尚記得清楚一些的關於父母的記憶,竟隻能從這短短的二十二個時辰中提取。
父母都是西兵營修城部丙隊的一員。他們十五歲從學校畢業後,被分配至了修城部。十八歲的時候被計生部統一安排成了婚。他們此生共生了三個小孩。自己是他們的第二個小孩。
戴明至今仍未見過他的哥哥和妹妹。
野城內的所有人在未成年前,是不能離開學校的。哪怕一天,一個小時。他們的任務就是學習,成長,日後做個對野城有用的人。
聽父母說,哥哥在南嶺學校,妹妹在西嶺學校。
哥哥名叫戴聰。妹妹名叫戴晶。
哥哥比自己大兩歲,妹妹比自己小兩歲。
父母每次陪自己,都做了些什麼呢?戴明的眼投在不停流動的溪水上,認真的回憶著。
從普陀山流下來的溪水很清澈,能清楚的看到溪底下的石頭。水裏沒有魚。深也不過膝。溪水很冰涼。因為現在是冬季。天地之間很是冷。
風是寒的。前些日子尚青的山也枯黃一片了。
戴明就這麼坐在溪邊的大石上靜靜的看著溪水流動。
天已黑了,萬物都被蒙上了一層灰紗。那灰紗,在漸漸變黑。他現在腦子一片空白,什麼都不願想,連冷與餓都被他暫時的拋棄了。
溪水聲之外,他似乎聽到了輕輕的腳步聲,是從前麵傳來的。
一個人站在了小溪對麵。
戴明看著他。
“你在這裏坐了很久了。”張眼色的成績很好,他住在小溪對麵的宿舍裏。他已經在小溪旁的槐樹林裏的某棵槐樹後看了戴明很久了。
張眼色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不過這份耐心,他隻表現在他感興趣的對象上。
他一直在等,等戴明在溪邊的那塊大石上做點別的什麼事情。不過,他失望了,戴明竟就那般的呆呆的坐在大石上看著溪水,看了那麼多時間。張眼色等的餓了,渴了,不耐煩了,所以出來了。
戴明抬眼看著小溪對岸的張眼色,不知道說什麼,所以他沒有說話。
溪水仍嘩啦流著。夜臨了,天地徹底黑了,空氣中的寒氣較之白日裏要深重了許多。
風,也急了。
溪水中有一排高出水麵一拳左右的石頭,那些石頭能幫助張眼色每天從小溪對岸走到這邊來上課。
張眼色皺了皺眉,猶豫了一下,還是從對麵走到了這邊來。
戴明一直看著他,看著他走過來。張眼色走到了戴明麵前七十公分左右的地方,才停住了腳步。
戴明記得每次被分到和這個人對練格鬥術的時候,自己從未贏過。他的文字和數學學的也很好,遊泳和爬樹亦是很厲害。戴明不記得和對方說過話,雖然已同學了三年。不過對方名叫張眼色,他還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