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
陳一為鄧自卷撐傘,自己卻淋了個濕透。
前麵有一座破廟。
兩個披著蓑衣的農夫和樵夫跑進了廟裏。
鄧自卷抽著煙,往廟裏走去。
這是座供奉著三清的道廟。
當今佛門昌盛,道教式微,故這種小道廟也沒了人供奉維繕。
鄧自卷穿著一身陳一為其買的灰色布衣,他不願束長發,一直任其披散著。他的臉永遠露著淡淡的笑意,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他微笑著看著正在脫衣扭掉濕透了的衣服中的水的農夫和樵夫。陳一從一直護在懷中的包裹中拿出了一塊黑布,鋪在了破廟中最好的那塊不會有積水落下的地段,然後走到鄧自卷的身旁,敬聲道:“僧主,請坐。”
鄧自卷微微點了點頭,盤坐在那塊黑布上,然後抬頭看了陳一一眼。陳一會意,從懷中掏出了一支煙,放進了鄧自卷的嘴中,再拿出火折子為其點燃。
農夫與樵夫好奇的看著這兩個奇怪的人,待聽得那魁梧的中年人稱那個年輕人作僧主時,他們頓時明白了年輕人的身份——佛門尊貴的僧人。
陳一立身在鄧自卷的身旁,從懷中掏出了一塊肉幹慢慢的咀嚼了起來。
鄧自卷不需要吃飯,不需要睡覺,但陳一需要。
陳一曾問過鄧自卷為何可以不吃飯喝水睡覺。
鄧自卷是這般道的:“生命因為會死,所以得不斷的殘害別的生命來維持自己的生命的延續。你認為自己的生命不會死,那麼就不需要從外界索取來維係自己的生命的延續了。”
雖然得到了答案,但陳一做不到。餓了,他做不到不去進食。渴了,他做不到不去喝水。困了,他做不到不去睡覺。但僧主做到了,所以陳一對鄧自卷的敬意是發自內心的,毫不懷疑的。
陳一要隨著僧主一同去到映渡國取得能讓人長生的佛典,然後超脫生死的桎梏,永生於世。
樵夫和農夫對望了一眼,有些躊躇不安的緩緩走到鄧自卷的身前,跪倒在地,充滿尊敬的拜道:“阿彌陀佛!”
鄧自卷淡淡的笑著吐出了一口白煙,道:“起來吧,這附近可有什麼大的城鎮?”
樵夫搶道:“回僧主!往北兩裏路就能到霧南城了。”
農夫有些不滿的瞪了樵夫一眼,接口道:“僧主可願到小人家暫歇一二,小人家別的沒有,但舒適的床臥,熱乎的飯菜還是有的。”
“哦?看你印堂發黑,是否近來子女受了邪氣侵擾了?”鄧自卷把手中的煙嘴彈到了廟外的雨中,吐出一口濃濃白煙,看著農夫的黑臉笑道。
“僧主神明!小女在七日前確實突然害病,百方求醫都未果,望僧主救命!”農夫聞言心內大駭,頓時又跪倒在地,語氣哽咽。
他欲請僧主前往家中便是生了救治小女的心思,待聽得僧主竟一語點破了此事,他心中除卻驚駭外,不由生出了萬分的希望。
鄧自卷微微笑著,向陳一招手道:“去城裏購些煙絲和煙紙,購好後到這農夫的家中來找我。”
說完鄧自卷便起身朝著廟外走去。陳一忙把傘撐到鄧自卷的頭上,鄧自卷道:“去城裏購煙絲和煙紙吧。”
陳一點頭稱是,便把傘塞到了一旁的農夫手裏。然後拿起農夫的蓑衣套在身上,往北邊的小路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