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的目光,誠實而熾烈,濃濃愛意中,竟流淌出一絲哀傷,惹人愛憐,銀鎖不由自主伸出手,攬住了她的腰身。“村裏雖然條件苦,但也清爽自在。你有文化有技術,留下來帶領大家夥脫貧致富······”春桃像竹筒裏倒豆子似的一口氣地說著,銀鎖忍不住打斷了她的話。“叔叔不是村長嗎?”“他整天東家串西家瞧,總往女人堆裏鑽,家裏的事情也很少過問,俺媽為此操碎了心。”說到這裏,桃子有些難為情了,便不再言語,探尋的目光望著麵前的心上人。失落和期盼的表情,再一次極不協調地出現在臉上。銀鎖一時沒了話語。一邊是妹妹,一邊是叔叔,該如何說才比較穩妥?“哥,我們結婚吧!”桃子見他不言語,索性把心一橫,倒出心裏話,目光直視著他。“桃子,我還沒畢業啊!”春桃的話,讓銀鎖想起了勞苦一生的父親,曾是怎樣期盼著自己兒子的婚禮……他的心開始綿軟,就勢將春桃緊緊擁入懷中。“我???我怕失去你!”桃子仰起漲得通紅的小臉,依舊怔怔地盯著他。桃子今天是怎麼了?為何要急著結婚?看著春桃前後判若兩人,銀鎖心頭的疑雲在一點點上升。以前的她,一聽到娃娃親就會臊紅了臉,躲得老遠老遠的。“對了,在家常聽我爸念叨,等修路款撥下來,就準備修戲院,不修路了。”“啊?”。如同一聲驚雷,銀鎖不由得搖晃了一下身子。這麼大一筆公款,竟然還要挪用?銀鎖的腦子瞬間亂做一團,理不出絲毫的頭緒來,怔怔的表情凝固了半晌,忽然,他拉起春桃向村裏快速走去。春桃並不知曉他究竟要幹什麼,隻能稀裏糊塗跟在身後。沒有多長時間,兩人便返回了村委會大院。辦公桌上,一碟花生米,一盤涼拌豬耳朵,外帶半瓶燒酒,雷打不動的老三樣,占據了整個桌麵。村長柳萬福,低頭端起了酒盅,一仰脖,“吱溜”一聲喝了下去。最近的心事多了些,特別是閨女的病,更是覺得心裏堵得慌,這才喝起了悶酒。門“吱呀”一聲開了,銀鎖和春桃像一股風似的闖了進來。村長頭也沒抬,照樣舉起酒盅往肚裏灌著讓人遭愁的白酒。“叔,修路款要挪用蓋戲院?”銀鎖劈頭蓋臉問了一句。沒頭沒腦的一句質問,讓人聽了有些不爽,柳萬福的火氣不由得往上撞。他抬起頭來,橫掃了銀鎖一眼,慢騰騰說道:“聽誰說的?沒屁眼的事!”隨後,再一次端起了酒盅。“叔,到底有沒有這回事?這筆錢你可不能亂花啊!”銀鎖的火氣似乎更旺,他一把奪去了酒盅,示威似的重重摔在桌子上。“爸,別喝了!”與此同時,閨女春桃也開了腔。柳萬福心裏本來就不好受,現在又看到兩個小輩如此“無理”,酒勁加上火氣,如同火山暗藏的岩漿,突然爆發了:“你小子,有啥資格管起老子的事來?趕緊滾回學校去!”說罷,便用力推搡著銀鎖,連同春桃,一起轟在了門外。柳萬福站在屋裏,插著老腰,拋出了最後一句狠話:“老子叫你回來當村官,不是要你來拆台的,給我規矩點!”隨後,辦公室的門被重重的關上了。分秒間,故土在遠離。銀鎖坐在車上,望著窗外出神。這一次的離開,讓他有些惶惶不安。苦心爭來的修路項目,最終村長也沒個完整的交待,任憑他怎樣勸說詢問,村長還是隻字不提。小夥子知道,自己還隻是一介書生,並沒有說話的權力,或許隻有那一紙任命書,才是最有力的尚方寶劍!在這荒蠻深處,權勢能掌控一切,能掩藏罪惡,更能洗刷一切!此刻的銀鎖,第一次意識到權勢的分量!列車上,他暗暗下定決心:不能再讓三叔昧著良心中飽私囊了!這個村官我當定了!大學生活即將結束,同學們奔波於狂歡聚會之間,做著最後的依依惜別。銀鎖卻無暇顧及這些,在他的心裏,盤踞著一條路,一條能改變荒蠻落後的路,他頻繁的在校領導和縣政府之間遊走,隻為了能盡快得到那一紙文書。終於,在半年後的一天,塵埃落定。銀鎖擺了兩桌酒席,邀請已畢業的同學朋友參加。席間,他誇張的舉著一紙套紅的任命書,欣喜的說那是他的寶劍,隨後,在大家的驚愕中,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