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乎人們的意料,房子在短短的時間裏,很快壘好了。王老太太活了大半輩子,已經是土埋脖子的人了,居然還能住上新房子。就這樣,王老太太在人們嘖嘖叫好聲中喜遷新居。有道是老太太還沒有把被子捂熱,一場新的災難卻悄悄向老人家襲來。這天夜裏,整個村莊黑漆漆的一片。人們還在熟睡之時,猛然之間,一聲炸雷響過,緊接著,一道閃電快速劃過,生拉硬拽般像是扯開了天幕,雨水嘩啦啦下了起來。老人本來睡覺就輕,老天爺夾槍帶棒一陣鼓搗,把老太太驚了起來。輕輕地用手撩開窗簾,外麵黑咕隆咚的啥也看不清。老人耳朵還好使,可以聽得出來,雨還不小。憑借一道道閃電,清楚地看到窗玻璃上急促的雨水使勁的衝刷著。老人咳嗽了幾下,兩眼無助的瞅了瞅屋子四周,慢慢的躺下了。每每遇到刮風下雨,王大娘總會由不住的擔驚受怕。倒不是因為雷聲閃電,隻是擔心自個兒年久失修的房子。現在,瞅著眼前剛剛修好的屋子,心裏還是有些不踏實,一顆心又忽上忽下的跳了起來。節令還隻是驚蟄,雨卻這麼大!好像有意為難老太太似的,還越來越大。老人心裏合計著:剛剛修好,按理說沒事。老人自己安慰著自己,心也就稍稍平緩了一些。沒有多久,老人便打上了呼嚕。“轟隆!”突然,夜色中傳來一聲巨響,王老太太猛的坐了起來,剛要回頭,一小塊土坯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頭部,老人當即“哎呦”一聲,摔倒在炕上。緊接著,又是一聲巨響,房屋的一角癱塌了。隔壁張三娃老婆聽得真真切切,她猛地推醒了睡在身邊的男人。“幹甚,大半夜的還不讓人睡覺?”張三娃惱怒的罵了老婆一句,便又氣呼呼的躺下了。“嗨,別睡了,醒醒!好像王大娘的房子塌了。”女人說話時,再次用力推了男人一下。張三娃一骨碌坐了起來。二話沒說,摸黑穿好衣服,推開門衝了出去。雖說春雨,但卻勝似夏日的雷雨。豆大的雨點不住氣的往下掉,在地上砸成了大小不一的水坑,地上積水很快彙在一處,向低窪處流去。張三娃深一腳,淺一腳跑到王大娘院門口,順著門縫向裏一瞅,可把他嚇壞了。房子的牆已經倒了一半,雖然黑乎乎的,但大致也能看得出來,房頂也塌了大半。見狀之後,他高聲吼起來,裏麵卻沒有一點動靜。張三娃趕忙返回身來,回到自家院子裏,搬起木梯,把它架在院牆上,順著梯子快速爬了上去。張三娃也顧不了許多,“撲通”從牆上跳了下來。接著,從地上爬起來,快步跑進房間,摸黑找到了開關。他用力按了一下,燈亮了。隻見王大娘睜著雙眼,用力支撐著身子,一個勁的喘著粗氣。他急忙扶起王大娘,急切的詢問:“大娘,大娘,要緊嗎?”王大娘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聲來。張三娃再次跑了出去,把老婆喊了過來,幫忙照看老人,自己深一腳淺一腳向村長家跑去。一口氣跑到柳萬福門前,不容分說,照著高大的兩扇鐵門,“砰,砰,砰”敲了起來。不一會兒,西屋裏走出那個常年給村長看家護院的老頭。老頭慢慢悠悠走到大門前,頓了頓,用沙啞的問道:“誰?有啥事?”“王老太太的房子塌了,人也被砸壞了,趕緊通知村長。”老頭一聽,緊走幾步,來到村長住屋子前,嘀咕了幾聲,屋裏燈也亮了。老人隨後才打開院門,張三娃跟著走了進去。得知情後況,柳萬福不由得嚇出一聲冷汗。由於修路任務重,村委會的播音器就安裝在柳萬福隔壁的屋子裏。深更半夜,他對著麥克風一通吼叫。大意是幾個村幹部趕緊去王老太太家,相商要事。隨後,便隨同張三娃,直奔王老太太家而去。這時,雨已經消停了,四周依舊黑沉沉的一片。等老村長來到王大娘院子裏時,屋子四周早已是黑壓壓的一片人群了。柳萬福走到近前,人們便像一股風似的圍了上來。看著老人痛苦的樣子,柳萬福隨手一指:“小劉,趕緊找車把人送到醫院去!”“讓衛生所王大夫先叫來看看!”小劉試探的問道。柳萬福狠狠瞪了他一眼:“他能看得了嗎?”說話時,老村長的唾沫星子狠狠的砸在村幹事小劉的臉上。年輕人也顧不上擦一把,便快速鑽出人群,眨眼之間,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王大娘說話了!”張三娃老婆大聲喊了一句。人們“呼啦”一下再次聚了上來。隻見老人慢慢撐起上身,使勁咽了一口氣,禿嚕出幾個字,但卻聽不清楚。看著老人有話要說,副村長劉虎威趕忙走到近前,關切的說:“王大娘,有話就說吧!”王大娘忽然瞪著大大的眼珠,看著柳萬福斷斷續續說:“萬福啊,你大概也當了十多年的村長了吧,也該積點德了!”老太太的話,剛一出口,柳萬福像是被刺紮了一下,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他雙唇蠕動了幾下,最終還是沒有說話,隻是望著老人尷尬的苦笑了一下。心裏卻在合計:管你說啥,隻要老東西不出大的意外,這次修路,老子就會狠狠的賺一把!正在他心存僥幸謀劃著如意算盤時,一輛車響著鳴笛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