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家歡喜幾家憂!就在桂花陪著躺在病床上的老頭子,憂心如焚的時候,柳萬福帶領大小村幹部,冠冕堂皇地出現在病房裏。不知內情的女人,怯怯的感恩著組織上這份及時的關懷。結果,還未等村長大人說幾句熱乎的話,桂花早已鼻涕一把淚一把的稀裏嘩啦了。人性本是善良的,尤其女人。狠心的村長把李會計推向了無邊的深淵,縱然桂花並不知情,可以往多少年,兩個男人磕磕絆絆的生涯曆程,她是清清楚楚的。但桂花還是被眼前貌似感人的場景打敗了,而且敗得一塌糊塗。相反,病榻之上直挺挺的李會計,卻讓這個慰問團多少有些失望。柳萬福一張口李會計便怒瞪雙目,眼裏噴火似的,燃燒起兩團火焰,燒得柳村長冷汗直冒。昔日慈眉善目的會計,換成了一副凶神惡煞的麵孔,這樣一種異樣的神態,竟讓在場的其他村幹部,也感到陣陣的毛骨悚然。一場看似春風拂麵的短暫關懷,很快便倉皇落幕了。大家夥先後離開了病房,桂花起身相送,唯有柳萬福,被那灼人的目光惹惱了。他故意放慢腳步,心裏立刻決定:要最後一個離開。最終,病房裏隻剩下兩個情敵了。柳萬福嘴角微微上揚,帶著輕蔑的笑意,俯下身去,在李會計的耳邊,留下了一句惡毒的話:“敢動我的女人!這就是你的下場!”柳萬福揚長而去,這句坦然的告白,無疑揭曉了所有的答案,李會計痛苦的閉上了眼睛。這個男人終於明白,自己為何被突然停職,又為何遭人暗算,以至於四肢不覺,終日與冰冷的病床為伍。此生毀矣!毀在自己的一時貪念,也毀在柳萬福這個可怕的魔鬼手中!突然,心裏湧起一腔血,猛的衝向頭頂,李會計的臉,瞬間脹得通紅,一陣的頭暈目眩,使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感到了死亡的威脅……就在第二天佛曉,李會計死了,帶著無盡的遺憾離開了這個冷暖自知的世界。村長殘忍的一句話,將已虛弱不堪的生命燭火,迅速的撲滅了最後一絲慘淡之光。沒有人知道,臨死前他在想些什麼,隻有陪伴在身邊的桂花,知道丈夫是帶著怎樣的憤恨和不安,離開這個人世間的。虧心事做多了,心裏便有了鬼!知道李會計猝死的當天,柳萬福便開始心神不寧。翻來覆去的躺在炕上灼熱的火炕上煎著烙餅,直到後半晌,還是無法安睡。想找人說說話,可秀蘭早已呼呼睡去。他隻得睜著雙眼,等待天亮。恍惚間,門開了,李會計穿著一身黑衣,飄乎乎的走了進來。他依舊瞪著眼睛,不言不語,一步一步挪向了炕邊。老李不是死了嘛,怎麼跑到我家裏了?柳萬福一驚,嘰裏咕嚕的從炕上爬起來,定睛再看,哪裏有什麼人影,空蕩蕩的屋子裏,隻傳來秀蘭微弱的鼾聲。柳萬福長呼了一口氣,重又躺下,可心髒卻在不安分的跳動著。一定是我看錯了!要不就是一個夢。“沒事的,沒事的······”他嘴裏不住的叨咕著。第二天,已日上三竿,從不賴床的柳萬福,依舊在炕上躺著。秀蘭喊了幾嗓子,村長像是從老鼠洞裏發出的聲音,虛弱的應了幾聲,全無起身的動向。秀蘭很是奇怪,走過去一瞧,不免嚇了一跳!丈夫麵色鐵青,額頭滾燙,大滴的汗珠子濕透了枕巾,身體在微微發抖。指定是受寒了。秀蘭想著,一路小跑去了村委會的衛生院。不大一會兒,各路人馬,齊刷刷的趕到了村長的家裏。赤腳醫生雖說醫術不精,但頭疼腦熱、感冒風寒之類的小病,還是能夠應付的。根據村長目前的症狀,十有八九是遇了風寒。很快,中藥便開好了。大隊人馬撤離之後,秀蘭也沒敢耽擱,很快煎好了藥。一劑藥灌了下去,柳萬福的身子似乎輕鬆了許多。可坐在炕沿邊沒堅持多久,便覺得渾身又刮起了涼風,裏外透著寒心的冷。村長哆裏哆嗦的鑽進了被窩,秀蘭隻得再去煎藥。都說這劑藥,治愈風寒效果特別好,可柳萬福連喝了好幾副,嘴上都扛出了火,就是不見好轉。無奈之下,秀蘭隻得叫小劉去縣裏尋個好一點的出診大夫。聽說村長病倒了,還是治不好的怪病,瞧熱鬧的、趁機溜須討好的,裏裏外外擠滿了小院。大家都拭目以待,想知道縣裏的醫生,會給出怎樣的診斷。“沒多大事,就是風寒。”大夫看完,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開出了新的藥方單子,便走了。秀蘭將信將疑的把藥灌進了丈夫的肚裏,巴望著出現好的轉機。可柳萬福喝了太多的藥,再加上幾天水米沒打牙,喝進去的東西很快展開了混戰,不消片刻,肚子疼得難熬,竟在炕上打起了滾。吃藥的心情是沒有了,上廁所的念想就此占據了主流。一晚上折騰了七八回,好不容易才熬到了天亮。好漢擋不住三泡稀。柳萬福徹底的被怪病製服了。他癱軟無力的趴在炕頭上,哼哼唧唧的沒了往日的威風樣,才兩天的功夫,人被折騰的便瘦了一大圈。活了大半輩子,還沒受過這樣的洋罪,喊爹叫娘的心都有了。可萬萬沒有想到,更為蹊蹺的事接踵而來。